安紅袖腳步猛地一頓，心下頓時警鈴大作。

  ??抬眸看向秦楚河時，見他神情認真，笑容溫潤，嘴角動了動，好一會兒才笑道：“這怕是有些不妥……”

  ??秦楚河挑眉，困惑道：“為何不妥？”

  ??“這……”

  ??“難不成青煙你已經有約了？”秦楚河蹙著眉頭問道。

  ??“對。”安紅袖點頭，淺笑道：“我已經有約了，真是對不住啊，殿下。”

  ??“是嗎？”秦楚河緩緩點頭，隨即溫潤儒雅地笑了，道：“也是，像我們青煙這麽好的姑娘，有人趕在我之前，也沒什麽。”

  ??安紅袖訕笑，心虛地移開視線，緊接著就聽見秦楚河問：“我能知道是誰有如此殊榮，約到了你麽？”

  ??安紅袖聞言一愣，隨即沉著地看向秦楚河，麵不改色道：“我師兄。”

  ??這下輪到秦楚河愣了。

  ??“你知道的，我師兄這個人，在京城也沒什麽朋友，就我這麽一個小師妹，所以，最心疼我，也最掛念我，什麽事兒都想著我。”

  ??“早在前些天，他就跟我說，京城的上元節有多熱鬧，還說要帶我猜燈謎、坐花船呢。”安紅袖淺笑，真的，她是發現了，隻要鬼扯的時候牽扯到楚瑜，她就不心虛。

  ??“原來如此。”秦楚河笑著點了點頭，“你師兄當真是疼愛你。”

  ??“那是自然。”安紅袖點頭：“我覺得我師兄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師兄了，不光生得好看，儀表堂堂，心也好，心地善良，時時刻刻不忘幫助別人，活像是來拯救眾生的神祇，真的，我最喜歡我師兄了。”

  ??看著安紅袖臉上崇拜的笑容，秦楚河溫潤儒雅的笑容第一次有了裂縫。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附和了安紅袖兩句後，終於忍無可忍地扯開了話題。

  ??-

  ??回到住處後，安紅袖總算是鬆了口氣。

  ??秦楚河打什麽主意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一點，她要是敢答應去跟秦楚河逛上元節，秦終南一定會生氣！而且，楚瑜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嘲笑她！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答應。

  ??隻是，一想到自己誇楚瑜時，秦楚河的臉色，安紅袖就有些忍俊不禁。

  ??但緊接著，她就犯了難。

  ??“姑娘想去看殿下？”

  ??阿七聽了安紅袖的話，止不住地皺眉：“姑娘，這裏可是皇宮，您要以何種身份去見殿下？”

  ??“說的也是。”安紅袖困擾地抓了抓頭發，師兄說得沒錯，她果然是沒腦子。

  ??這裏是皇宮，不是上官家，不是說她留在這兒，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

  ??“姑娘……”阿七歎了口氣，“您還是不要去見殿下的好，免得有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不然，就真的給殿下添亂了。”

  ??“嗯。”安紅袖悶悶地應了一聲，抿著唇沒再多說。

  ??-

  ??“如何了？”

  ??宮殿內，皇上在床邊坐下，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秦終南問。

  ??“已經無礙，父皇不用擔心。”秦終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臉色仍舊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皇上歎了口氣，視線落在他綁著紗布的胳膊上，道：“宮宴上的事情，朕已經審問清楚，是你受了委屈。”

  ??秦終南聞言不語，好似沒聽見。

  ??皇上暗暗歎了口氣，道：“當年的事情，怪朕，是朕沒能保護好你母妃，是朕沒能保護好你，這才讓你吃了這麽多的苦，朕以後，會補償你。”

  ??“不用。”秦終南睜開眼，側過臉看向皇上，沙啞著嗓音道：“父皇若真的覺得對不住我母妃，就讓兒臣離開吧。”

  ??皇上聞言愣住：“你說什麽？”

  ??“父皇……”秦終南眸子黯淡無光，看著皇上道：“父皇希望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可父皇你也看到了，兒臣即便再怎麽努力，在旁人眼裏，兒臣都是個野種，他們始終瞧不上兒臣。”

  ??“你不是，你是朕的兒子！”皇上激動又氣憤地說道。

  ??“父皇……”秦終南長歎了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無望。

  ??“兒臣隻有一條命，兒臣不想做萬人之上的君王，兒臣隻想活著，哪怕做個山莽野夫也好。”

  ??“兒臣就隻想，像個普通人一樣好好活著。”他說著，聲音低下去，收回視線看著眼前的虛空道：“幼時，兒臣所盼所望，一直都是父母疼愛，如今，依舊如此。”

  ??他話落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繼續：“母妃已經不在，父皇的愛，兒臣也不奢望，如今，兒臣隻想重歸鄉野。”

  ??皇上坐在床邊，聞言紅了眼睛。

  ??半晌，他長歎了口氣，好似蒼老了幾歲般。

  ??“是父皇對不住你，對不住你母妃，也對不住你舅舅，你放心，這件事，父皇一定給你個交代，不會讓你白白受辱，更不會讓你任人欺負。”

  ??秦終南閉上眼，臉色卻是越發頹然：“父皇，真的不用，您讓兒臣離開就好。”

  ??“你怎麽還不明白？”皇上麵帶急色，激動道：“南兒，你是皇子，他們若真的想害你，你離開京城也沒用，相反，沒有父皇的庇護，你隻會死得更快！”

  ??“到時候，說不定你死了，父皇都還不知道！”

  ??秦終南長吐了口氣，聲音緩慢而無朝氣：“父皇，我最後悔的，最不願的，就是回到京城來。”

  ??皇上聞言一僵，看著秦終南許久沒說話。

  ??半晌，他紅了眼，從椅子上緩緩起身，像是花甲的老人一般，慢吞吞地轉身，速度極慢地走了兩步，這才停下來。

  ??“你好好養著，剩下的事情，父皇會去處置。”

  ??他頓了頓，眼眶紅了幾分。

  ??“父皇老了，父皇所求，也不過是兒孫繞歡膝下罷了。”

  ??皇上說完，等了一會兒，見秦終南一直不吭聲，眸中該是不住的失落，長吐了口氣後，抬腳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直到大殿內，隻剩下秦終南一人，他方才苦笑出聲：“母妃所求，也不過平安二字，可她得到了什麽？”

  ??他沒有睜開眼，眼角卻溢出一滴淚來，放在身側的手也緊握成拳。

  ??-

  ??六公主來的那天，正是下午。

  ??安紅袖剛從太後那裏回來，正想著何時去給皇後做艾灸時，就看到了坐在院子裏等待的六公主。

  ??“公主？”

  ??安紅袖驚了一驚，忙快步往院子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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