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嶽棲元啞著嗓音答了句，見小廝遞上茶盞，放下筆伸手接過。

  “大人總是這麽說。”小廝寧了下眉頭，又道：“大人，要不，您還是去床上躺一躺吧。批改公文不差這一會兒。”

  嶽棲元喝了大半杯茶，總算是好受了些，再度提起筆時，想起了一整天沒見的王氏，微微頓了下，看向小廝：“我娘可回來了？”

  小廝搖了搖頭，“自老夫人一早出門後，還沒回來。”說完，透著打開的窗戶看了眼天色，奇怪道：“這都申時了，按理說，該回來了啊。”

  嶽棲元擰了下眉頭，一邊批改公文一邊問：“她出門時，可有說去哪兒？”

  “隻說是昨日約了幾位老夫人去看戲。”小廝話落仔細想了想，又道：“我當時問老夫人是哪幾位夫人，老夫人沒說。”

  “嗯。”嶽棲元應聲，而後又猛地咳嗽起來。

  小廝見狀臉色大變，忙上前給嶽棲元順氣。

  待嶽棲元咳嗽停下來，方才擰著眉道：“大人，我去尋個郎中過來瞧瞧吧，您這都病了幾日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不用。”嶽棲元淺笑了下，道：“我自己什麽情況，我知道，不用費心。”說著，又是咳了幾聲，小廝心疼，還要說，就聽見擊鼓聲，緊接著便有衙役一路狂奔進來，回稟說外頭有人擊鼓鳴冤，說是出了人命案子。

  嶽棲元聞言臉色一凝，忙放下筆站起身來，“跟我出去瞧瞧。”

  說著，便快步往外走去。

  -

  王氏是被狼嚎聲驚醒的，她剛一睜開眼，就狠狠打了個哆嗦。

  “這……這是哪兒？”

  她打量著周遭，看著黑漆漆的林子，心下說不出的驚恐，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狼嚎聲似乎越發近了。

  到、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安家門口，是專門來找安紅袖麻煩的，可一轉眼，怎麽到這沒人的山上來了？

  王氏嚇得縮成一團，她原本想跑的，奈何斷了一條腿，跑不得，就隻能一點一點的靠著雙手挪動。

  可這四下裏荒野的，挪到哪裏才是安全啊！

  王氏越想越怕，生怕突然衝出來個豺狼虎豹把自己給吃了，卻又不敢大聲呼救，況且，這大晚上的，哪兒有什麽人上山，即便是有，也未必是什麽好人。

  王氏心驚膽戰，心下無比後悔，又無比怨恨。

  後悔自己不該來找安紅袖，也怨恨安紅袖把她扔到荒山野嶺來。

  “安紅袖你這個賤人，你給老娘等著，等我出去了，我一定……”

  王氏低聲咒罵，然而，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嘶嘶嘶的聲音，她心下一寒，猛地打了個機靈，僵硬地轉過身時，就看見一條手腕粗細的黑蛇正立著大半個身子俯視著自己。

  那雙黑的發亮的眼睛緊盯著自己，細長的蛇信子不斷吐出來，似乎想要把她整個兒人吞到肚子裏似的。

  “唰”地一下，王氏一顆心狠狠墜落下去，身上的溫度和臉上的血色全都在一瞬間消失的徹底，周身汗毛全都倒立起來，整個人更是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

  “你、你……”她嘴角不停地顫抖，想要起身逃跑，卻發現身子已經顫抖的不聽使喚。

  “大、大、大仙，我、我求求你，繞、繞我一命，待、待、待我回去，我一定好生供著你。”

  因為恐懼，王氏上下牙齒不停地打顫，眼淚鼻涕混在一起落下來。

  遠處，有樹木遮擋的地方，安紅袖站在那裏，待看到求饒的王氏，嘴角扯出一抹諷刺至極的笑。

  尉遲瑛站在她身旁，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

  “我、我兒子是知縣，大、大仙，隻、隻、隻要你能饒了我，我、我我……”見黑蛇不理會自己，反而朝著自己靠近，王氏恐懼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卻隻能結結巴巴地求饒。

  畢竟，她除了求饒，再想不出別的法子。

  然而，黑蛇並未理會她的求饒，在湊近她脖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後，眸中閃過一抹不喜，隨即蛇身移動，將王氏整個人盤住。

  眼看著蛇身將自己從舍身纏到了脖子，王氏眼睛睜的越來越大，驚恐的連尖叫聲都發不出來，直到纏著她的黑蛇猛地收緊，王氏方才驚恐的哀嚎出聲，緊接著便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

  她顫抖著轉過臉，便看見黑蛇再舔她的脖子，王氏狠狠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便察覺脖子刺痛，下一瞬便又溫熱沾濕了衣裳。

  等意識到自己被咬了的時候，王氏眼一白，徹底嚇暈了過去。

  －

  等到王氏暈厥，安紅袖便收回視線，看了眼天色道：“時間不早了，咱們下山去吧。”

  “嗯。”尉遲瑛應聲，蹙眉看了眼還在吸血的黑蛇，眉頭皺了皺，到底是沒有吭聲。

  安紅袖沒有再看，隻和尉遲瑛以及兩個護衛一前一後的往山下走，待行至家門前的樹林時，尉遲瑛停了下來。

  “紅袖……”

  安紅袖心情正好，聞聲回頭看他，便見尉遲瑛看了兩個護衛一眼，道：“你們先進去。”

  兩人聞言規矩地行了一禮，而後齊齊往安家走去。

  安紅袖杏眸流轉，緩緩笑了。

  “想說什麽，就說吧。”

  尉遲瑛皺了下眉頭，道：“那條黑蛇……，它要是把王氏吃了怎麽辦？”

  “那她倒黴唄。”安紅袖輕笑，見尉遲瑛神色驚詫，也不奇怪，抬腳走到尉遲瑛麵前，看著淺笑。

  “尉遲瑛，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不是第一次了，也未必是最後一次。她傷我辱我，我可以不在意，可她侮辱娘，侮辱孟叔，這我不能忍。況且，王氏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也看到了。”

  “而我娘呢？如今身懷六甲，再有不久就要生了，她在這個時候來鬧，萬一傷了我娘，萬一我娘有個好歹，那就是一屍兩命。到時候出了事，她會負責嗎？她不會。”

  “再說了，人命關天，她負得了這個責任嗎？”

  尉遲瑛被問的啞口無言，想要說什麽，可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