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寂靜半晌，穿著紅衣的鑼鼓隊沒有敲鑼打鼓，所有人都沒有開口。

  風無聲，光寂靜，隻有遠處的知了聲一聲一聲傳過來。

  嶽棲元盯著安紅袖許久，見她始終沒出聲，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跪著上前挪動，伸出顫抖的手，卻隻是扯了下安紅袖的衣裙，“紅袖……”

  他哽咽，聲音都帶著顫抖。

  可話音未落，安紅袖便猛地後退一步。

  霎時間，嶽棲元的眼睛又紅了幾分，手僵在半空中，嘴角顫了顫，卻是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安紅袖心下同樣不好受，她心知男兒膝下有黃金，也心知嶽棲元能高中，已經不易，更知曉以嶽棲元如今的身份，想要找個家世好、相貌好的女子並不難。

  可……

  她不是安紅袖啊！

  “嶽棲元。”安紅袖深吸了口氣，身子往一旁挪了幾分，好錯開嶽棲元的跪拜。

  “我知曉你是為了先前的事情，覺得對不起我。可我也已經說過了，你我橋歸橋，路歸路，縱然我曾經喜歡過你，那也僅僅是曾經，那個曾經早在你和周美晴成親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

  “如今的我，不喜歡你。也不會嫁給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安紅袖話落，見嶽棲元臉色白了幾分，又道：“嶽棲元，嶽大人，以你現在的身份，想要找個好姑娘輕而易舉，沒必要來我這兒找不自在。”

  嶽棲元聞言如遭雷擊，臉色越發頹敗，整個人搖搖欲墜。

  安紅袖心下歎了口氣，道：“嶽棲元，你走吧，別再來找我，咱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既不可能，倒不如此生相忘於江湖，不再相見，如此糾纏，隻會傷己傷人。”

  安紅袖話落，看向一旁的護衛，淡淡一句：“送客吧。”話落轉身，往院內走去。

  “紅袖……”嶽棲元下意識地想過來拉住她，卻是被院內的護衛攔住。

  “請吧，嶽大人。”護衛麵無表情地送客。

  嶽棲元臉色越發蒼白，眸中紅的好似要染了血一般。

  可，到底沒再追上去……

  -

  “姐姐，他走了。”

  安小北目送著嶽棲元帶人走遠，方才跑回來。

  “嗯。”安紅袖正站坐在於院內失神，聞言應了一聲。

  安小北打量著她的神色，小臉有些擰巴，緊挨著安紅袖坐下，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你別難過。”

  安紅袖聞言一怔，隨即笑了，“你怎麽就覺得姐姐是難過了？”

  “嗯……感覺吧。”安小北歪著頭想了一會兒，道：“雖然我不太懂，但是，爹爹以前做錯事的時候，娘也很難過，雖然嶽棲元真的是個大壞蛋，但姐姐先前真的很喜歡他。”

  “有多喜歡啊？”

  “我也說不好，不過，姐姐知道那個大壞蛋成親的時候，哭了好久好久。”

  “那大概是真的喜歡了。”安紅袖苦笑，伸手摸了摸安小北的臉，心下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她不是真正的安紅袖，也不知道安紅袖是有多喜歡嶽棲元。

  但，今天看到嶽棲元如此，她心下是震驚的，震驚的同時，又有些唏噓。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真正的苦主安紅袖已經死了，所以，嶽棲元當了官有什麽用？深情款款地想要補償又有什麽用呢？那個可憐的姑娘，她已經死了啊。

  人死了，剩下的一切，還有什麽用呢？

  而她，不是那個可憐的安紅袖，也不是那個喜歡嶽棲元的安紅袖，她可以代替安紅袖做安家的女兒，可以孝順爹娘，可以照顧弟弟，卻唯獨不能替她嫁給嶽棲元。

  她不是聖母，她不能拿自己的一輩子去成全別人。

  “姐姐，你別傷心。你還有我呢。”見安紅袖情緒低落，安小北抱住她的胳膊認真道。

  安紅袖心下說不出的感動，彎笑著眉眼去摸孩子頭，“還是我們小北好啊，看來，我今天要多給小北吃點兒好吃的了。”

  安小北聞言搖頭，“不用好吃的，姐姐開心就好。”

  “姐姐開心，姐姐特別開心。”安紅袖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湧出來，她伸手將安小北抱進懷裏，心裏又酸又暖又澀，有感動，有感激，也有愧疚。

  可更多的，卻是對原主的心酸。

  這個傻姑娘，如果當時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沒有去河邊，大概，就不會死了吧？

  -

  這樣的一個小插曲，安紅袖叮囑安小北不要同家裏人說，可饒是如此，家裏的長輩還是知道的。

  畢竟，嶽棲元來是聲勢浩大，而村子裏，素來不缺閑人，也不缺愛看熱鬧的人。

  尤其是在安家出了個探花郎以後，關注安家的人越來也多，是以，安建平和李氏還沒到家，就從別人口中聽聞了此事。

  回去後，難免要問安紅袖幾句。

  而住在隔壁的安氏，自然是聽到了禮樂聲。是以，特意讓孟晉原把安紅袖叫過去問了一番。

  在得知事情始末後，安氏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袖兒，你跟娘說，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安氏是不滿嶽棲元，可嶽棲元做到這個地步也的確是不容易。而安氏，對安紅袖一向疼愛寬容，事事都尊重安紅袖的想法，饒是她對嶽棲元有諸多芥蒂，隻要安紅袖說一聲願意，她也不會多說什麽。

  “娘……”安紅袖如何不明白安氏的意思？又如何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她心下又酸又暖，卻滿是對原主的愧疚。

  “袖兒，你說，娘聽著呢。”安氏聲音溫柔，眉眼中滿是慈愛。

  安紅袖鼻尖酸了酸，笑著道：“娘，我知道您是心疼我，但我真的不喜歡嶽棲元了，一點兒都不喜歡，再說了，我是誰啊？我可是娘的寶貝女兒，是探花郎的表妹，更是飄香樓的東家之一，我這麽厲害的人，怎麽也得嫁個像表哥又或者像長遠哥那麽厲害的人才是，怎麽能嫁個傷了我心的人呢？”

  安氏聞言眼神亮了一亮，情緒有些激動：“袖兒，你真這麽想？”

  “當然了！”安紅袖使勁兒點頭，笑道：“我是不會吃回頭草的，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個好男人才行。”

  “那就好，那就好。”安氏異常歡喜，拍了拍安紅袖的手，道：“隻要你想的明白就好，其實娘也覺得嶽棲元不好，隻是想著你以前喜歡他，怕你舍不得。”

  “這有什麽可舍不得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跟我姐逛街去了，晚上九點多才回來，真……生死時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