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紅袖抬眸，見它一臉無語，心下好笑，“別生氣嘛。我給你打開不就是了。”

  安紅袖說著，走上前拿出鑰匙，邊開鎖邊道：“不過我跟你說啊，做蛇要言而有信，還有，不要總想著報複我，我要是死了，你也好過不了。”

  輕靈瞥了她一眼，沒吭聲。

  安紅袖將籠子打開，輕靈緩緩爬了出來，先是嗅了嗅生肉，皺了皺眉，又嗅了嗅熟肉，而後嗅了嗅湯，之後才慢條斯理的吃起來。

  安紅袖在茶幾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單手托著臉看它，眼看著它吃完了熟肉，喝完了湯，卻並不去碰生肉，困惑的擰眉。

  “你從哪裏來？”

  輕靈正喝水，聞言頓了下，道：“這與你無關。”

  安紅袖話一噎，險些被氣暈過去。

  “那你倒是說說，什麽跟我有關？”

  輕靈默不作聲，隻繼續喝水。

  安紅袖越看越生氣，道：“你不是輕靈吧？”

  輕靈抬起頭，背對著安紅袖道：“我也從沒說過我是。”

  “你……！”

  輕靈喝完了水，轉身爬進籠子裏，閉著眼睛道：“天晚了，別打攪我。”

  安紅袖聽見這話當即被氣笑了，“你也知道天晚了啊！天晚了，你還使喚我給你弄吃的？哈？現在知道天晚了，早幹嘛去了？還有，你如今占了我們輕靈的蛇身，我們輕靈多慘？靈魂被你擠到哪裏去了都不知道！”

  “我問問你怎麽了？還於我無關，你占著我們輕靈的蛇身，怎麽就跟我無關了？我告訴你，這件事跟我關係大了！你要是在這樣，你信不信我找個驅魂的把你趕走？！”

  “隨便你。”輕靈眼睛都不睜的說道。

  “你……！”安紅袖氣紅了臉，恨不能一口咬死這條蛇。

  但，她又不敢真的咬，畢竟，誰知道輕靈身體裏有什麽毒啊！

  她氣的來回踱步，看著閉著眼睛休息的輕靈，越發生氣。

  “別睡了！”安紅袖走上前，拿著銀針一針把輕靈紮的睜開了眼。

  “你必須跟我說明白，不然，今晚咱們誰都別想睡了！”

  眼看著安紅袖瞪圓了杏眸，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輕靈皺了皺眉，緩緩閉上眼睛，腦海裏卻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麵。

  那些畫麵裏，安紅袖或是在笑，或是在哭，但大多時候都很溫柔，溫柔地同它說話，溫柔地給它喂飯。

  輕靈尾巴微微動了動，緩緩道：“這本就是我的身體，隻不過，我先前受了傷，陷入了沉睡。如今，剛剛醒來罷了。”

  安紅袖聞言怒氣散了大半，上前道：“是昨天嗎？”

  “嗯。”

  “原來如此。”安紅袖瑉唇，回想秦鍾南那件事，半晌又問：“那以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嗎？比如說，昨天之前，又或者你受傷之前的？”

  輕靈搖了搖頭，“受傷之前的，不記得，昨天以前的，零星的有些印象。”

  “那就好。”安紅袖鬆了口氣，上前摸了摸輕靈的蛇身，語氣溫柔：“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身體被別的靈魂搶走了呢！”

  輕靈討厭這種觸碰，眉頭皺了下，剛要說什麽，就看見安紅袖抬手擦眼角的淚，“你還是你，這真的……太好了。”

  它身子一怔，眼前一閃而過許多畫麵，蹙了蹙眉，到底是沒有反抗，卻也沒有開口，隻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安紅袖看著它，卻忽然想到了能克製老安家的法子來，她心下一喜，抱著輕靈就親了一口。“輕靈啊輕靈，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這回可全都指望你了！”

  輕靈原本都要睡了，被安紅袖這麽一親，瞬間精神了，可它剛睜開眼，安紅袖就哼著歌兒喜滋滋地回床上睡覺去了。

  輕靈：“……”

  -

  翌日一早，安紅袖一大早起來，就把自己的想法同安建平說了，安建平聽聞，一時間也說不上好與不好，沉默好半晌後，方才道：“可以一試。”

  安紅袖聞言一喜，當即讓柏昀準備馬車，出門去了。

  等從集市上買了一堆東西後，安紅袖這才鬆了口氣，坐在馬車另一邊，一邊吃麥芽糖一邊同柏昀閑聊。

  “這幾日忙，我忘了問你，那天我不在，師傅和亦然哥哥都跟你說什麽了？”

  安紅袖將麥芽糖塞進嘴裏，那天從馮老禦醫那裏回來的時候，捎帶了一個同村的奶奶，便沒好問柏昀，而後又一直沒逮著機會，為此，一直拖到了現在。、

  “沒說什麽。”

  柏昀趕著馬車，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

  安紅袖側眸看了他一眼，隨即將麥芽糖塞進油紙包裏，又拍了拍手，“那你覺得我師傅會是你奶奶的家人嗎？”

  “應該是吧。”

  安紅袖聞言一愣，隨即樂了，忍不住湊到柏昀麵前，仔細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哎呦，難得啊……”

  柏昀瞥了他一眼，道：“馮老說了，當年失蹤的女孩子就那麽幾個。”

  頓了頓，又道：“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多相貌相似之人，即便相似，也未必都在清源鎮。”

  “也是。”安紅袖點頭，舒了口氣，笑道：“若秦嬤嬤真的是師傅的妹妹，那就太好了，如此，既成全了師傅，也成全了秦嬤嬤。”

  “嗯。”柏昀應聲，卻是沒有多說。

  安紅袖又道：“要是秦嬤嬤能來清源鎮，或者師傅能去大昭就好了，這樣，兩個老人也能見一麵。”

  畢竟，師傅找了妹妹很多年，為了找失蹤的妹妹，辭官後還不辭辛勞回到清源鎮，而秦嬤嬤，也是大半輩子都在找自己的家人。

  這樣掛念彼此的家人，理應見一麵。

  柏昀聞言沒吭聲。

  安紅袖仰頭望著遠處青山白雲，眯著眼睛笑道：“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說，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感情，對了，她還說，人世間最難得的就是情誼。而這世上，最令人執著的，大概就是親情。”

  這話，是在孤兒院時，院長說的。

  孤兒院裏有太多孩子了，父母家人雙亡的，又或者是被丟棄的。

  可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長大後，都對家人無比執著，哪怕明知道父母早已離開人世，也拚了命的想要去找一絲他們存在過的證明。

  而那些被丟棄的，也會在未來，花費無數的時間精力去尋找家人，哪怕明知道被拋棄，哪怕明知道找到也無濟於事，可是，他們還是想要看一看，看看自己的家人是什麽樣。

  這種執念，很多時候會伴隨孤兒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