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瑛愣住，抬眸錯愕的看著秦鍾南，嘴角動了動，卻是許久都沒能說出話來。

  半晌。尉遲瑛別開眼眸，瑉唇不語。

  秦鍾南看著他，眸光晦暗不明，須臾，繼續道：“不光是我希望，唐颯也希望你能回大秦。”

  “為什麽？明明我們……”他話說一半兒，驚覺失言，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秦鍾南也不驚訝，更不詢問，隻道：“唐颯說，大昭皇帝有意讓他妹妹同大秦聯姻。而此次秦明城來的主要目的，想必你也知道了。一旦聯姻成功，屆時唐小姐就要作為聯姻公主，嫁入大秦，成為二皇子妃。”

  尉遲瑛聞言臉色變了變，擰著眉握緊了雙手，狠狠咬了咬牙，可到底沒吭聲。

  秦鍾南往前踱步，繼續道：“唐小姐性子如何，想必，你和青煙比我清楚，二皇子是否會是她的良人，想必，你們也清楚。”

  秦鍾南說著，轉身看向尉遲瑛，道：“青煙不想唐小姐去聯姻，打算帶她回大秦。”

  尉遲瑛聞言一愣，嘴角動了動，到底是開了口，“青煙很在意這個朋友。”

  秦鍾南笑了，“她在意她的每一個朋友，無論是唐小姐，還是你，又或者元素和上官，你們每一個人，她都很在意。”

  尉遲瑛垂了眼眸，抿著唇，卻是好半晌都沒開口。

  秦鍾南心下歎了口氣，走上前，拍了拍尉遲瑛的肩膀，道：“你不用太為難，走與留，都是你的自由。”

  他頓了下，道：“對了，唐颯說，哪怕你回大秦，他承諾給你的事情，也不會食言。”

  尉遲瑛聞言猛地抬頭，驚詫地看著秦鍾南，對方卻是衝他笑了下，而後，轉身離開。

  月上枝頭，透過樹影灑下一片斑駁。

  尉遲瑛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方才垂了眼眸，緊緊攥住了拳……

  異國大鄉的日子好過嗎？不好過。

  他想回去嗎？想的。

  可是，他要怎麽回去？又有什麽臉麵回去呢？

  尉遲瑛不知道。

  他啊，不是怕失去什麽，他隻是，害怕麵對。害怕自己一回去，就又變成了曾經的那個自己。又變成了京城那個一無是處，隻會闖禍的尉遲瑛。

  尉遲瑛緊緊攥著拳，眼眶通紅一片，久久都沒能抬頭。

  -

  “哎，輕靈，你蛻皮了啊？”

  安紅袖接連忙了兩天後，回到屋內，就看見條幾長退下來的完整蛇皮，以及蛻皮後，正盤在盆景上的輕靈。

  安紅袖放下手中的東西，將蛇皮仔細收起來放好，這才走回來，一邊往盆景裏澆水一邊道：“輕靈，再過些日子，咱們就回大秦了，到時候，咱們先回家去，我尋思著，那時候娘也快生了，咱們那時候回去，剛剛好。”

  輕靈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身子微動，別過頭衝向別處，繼續休息。

  安紅袖自說自話道：“說起來，我都出來大半年了，我還真想家了，也不知道現在家裏什麽樣了，小北應該也有八歲了，也不知道長高了沒有，對了，還有雲之表哥和雲龍表哥，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對了，還有……誒？輕靈，你的膚色怎麽變了啊？”安紅袖話說一半兒，方才察覺到不對，放下水壺，湊近了輕靈看。

  “我明明記得你以前是條黃花蛇啊？現在怎麽變成金黃色了？還有這個紋路，怎麽跟以前也不太一樣了。”安紅袖蹙著眉，仔細打量了一瞬，神色困惑道：“輕靈，你是不是胖了啊？我怎麽覺得，你比以前粗了，也比以前長了呢？是最近吃的太好了麽？”

  安紅袖對蛇並不是十分的了解，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裏，也鮮少這麽近距離的觀察輕靈，不過，在她的印象裏，輕靈一直是條黃花蛇來著。

  “我以前記錯了麽？”見輕靈不理會自己，安紅袖困惑的抓了抓頭發，“不應該啊，我明明記得你是條黃花蛇的，怎麽就變成黃金蛇了？”

  輕靈依舊不理會安紅袖。

  安紅袖得不到回應，越發糾結，道：“你該不會不是輕靈吧？說，你是不是把輕靈給吃了？”

  聞言，輕靈總算抬了抬高貴的眼皮，露出黃金瞳看了安紅袖一眼，那眼神，像極了在看傻子。

  安紅袖：“……”

  看眼睛和神情，的確是輕靈沒錯，可好好的黃花蛇，怎麽就變成黃金蛇了？還是說，人家本來就是條黃金蛇，隻是以前還沒顯現出來？

  “輕靈啊……”安紅袖嘿嘿笑了兩聲，道：“你能跟我解釋一下，你怎麽突然胖了的事情嗎？”

  她話落，原本閉著眼睛休息的輕靈，忽然睜開了眼睛，下一瞬尾巴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嘩啦”一聲響，濺了安紅袖滿臉的水。

  安紅袖瞬間成了個落湯雞，她伸手抹了一下滿是水的臉，又搖頭甩去頭發上的水，這才帶著幾分不滿看向輕靈。

  “過分了啊，輕靈，我就問一問，你看看你。”

  輕靈抬了抬眼皮，神情高貴又冷漠的，那淡漠的黃金瞳好像在說“怎樣？”

  “你……”安紅袖氣噎，險些一口氣上不來。

  是輕靈沒錯了……

  安紅袖抬手扶額，閉著眼睛轉身，緩緩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水喝下，看著眼前虛空愣神了許久後，又猛地轉身回望。

  然而，輕靈依舊閉著眼睛在休息。

  安紅袖擰了擰眉，半晌，杏眸流轉，臉上方才有了笑容。

  “輕靈啊……”

  安紅袖踱步回去，笑得十分討好。

  輕靈抬了抬眼皮，神情冷漠又高傲，那股子傲嬌勁兒，跟那身金黃色的蛇皮很是相稱。

  安紅袖原本想好了說辭，可看輕靈這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忽然就不想說了。她麵色僵了一僵，最終癟癟嘴，“沒事兒，您老休息。”

  安紅袖幹笑兩聲，轉身往床榻走去。

  輕靈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黃金瞳裏藏著讓人看不懂的光。

  直到安紅袖繞去屏風後更衣，輕靈這才收回視線，閉著眼睛繼續休息。

  -

  “你找我？”

  翌日一早，尉遲瑛剛起床，就被人請到了唐颯院子裏。

  他看了眼坐在涼亭內喝茶賞花的唐颯，皺了皺眉，方才抬腳上了台階。

  “嗯，我找你。”唐颯回眸，彎著眉眼笑看著尉遲瑛。“有什麽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