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既然開了口，想必，已經知道我想說什麽了。”

  秦鍾南看著杯中茶水，聲音沉穩平靜，“抱歉，我並不知道。”

  唐颯被秦鍾南的坦誠驚的一愣，呆望著他好一會兒，方才回過神，卻是笑個不停。

  秦鍾南抬眸看了他一眼，幽幽啜了口茶，既不打斷唐颯，也無絲毫不滿。

  “殿下真真是有趣，難怪得小石安喜歡。”唐颯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拿著玉笛看著秦鍾南道：“不對，說錯了，是殿下跟小石安一樣，都很有趣。”

  秦鍾南知道他說的是安紅袖，也不反駁，隻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唐公子似乎更有趣。”

  “哈哈哈……”唐颯聞言笑得更大聲了，好一會兒方才收住。

  “唐公子很愛笑啊。”秦鍾南抬眸掃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

  “那是因為殿下你愛說笑。”唐颯莞爾，挑眉看向秦鍾南。

  秦鍾南看了他一眼，也不接話，隻垂手倒了一杯茶，慢慢啄了一口後，方才望著滿院子的海棠道：“她，跟你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

  “她？”唐颯眨了眨眼，一臉的困惑，可眸中卻是一閃而過的壞笑。

  “她是誰？哪個她？殿下可否說明白些？”

  聞言，秦鍾南皺眉看向唐颯，見他裝的極為認真，眉頭擰了擰，放下水杯道：“看來，唐公子今天是無事尋我了。”

  他說著，便站起身來，“既如此，秦某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話罷，抬腳下了台階。

  見狀，唐颯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隨即起身追上前，攔在了秦鍾南麵前，笑著道：“殿下，說笑而已，何必認真？”

  秦鍾南麵無表情地看他，“唐公子是覺得，我很閑？”

  “當然不是。”唐颯彎著眉眼笑，“我隻是覺得殿下在平城日日打仗十分辛苦，這才想要跟殿下說笑幾句，也好給殿下解解悶不是？”

  “哦，是嗎？”秦鍾南挑眉，語氣平靜，絲毫不帶波瀾。

  唐颯知道秦鍾南這是不信自己的話，也不惱，隻道：“既然殿下不樂意同我說笑，咱們說正事就好，待說完了正事，殿下也好有時間去找小石安說笑不是？”

  唐颯臉上笑意濃鬱，眉眼彎的好似月牙。“畢竟，小石安比我有趣多了。”

  秦鍾南眸光沉了沉，如蒼鷹般的眼眸緊盯著唐颯，但見他眸底並無絲毫惡意，這才收斂了周身威壓，平靜道：“她的確比你有趣。”

  “看吧，我就說嘛。”唐颯收了攔路的手，做出“請”的姿勢，道：“殿下請。”

  秦鍾南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往亭子走去。

  而站在原地的唐颯，卻在看到秦鍾南背影的刹那，臉上笑意消散大半，但很快，又做出一臉的笑容來。

  -

  庭院內，大片蘭花盛開，冷璐月一身冰藍色長裙站在一株盛開的蘭花前，失神的看著花朵。

  院內寂靜，冷璐月又一動不動，若非微風偶爾吹動樹葉，都要讓人懷疑這是一幅美人畫卷。

  “師妹。”

  不多時，黎屹從回廊的拐角處走出來，手中仍握著那把佩劍。

  冷璐月聞聲，這才緩緩轉身，見是黎屹，抬腳上前，同迎麵而來的黎屹打了個招呼。

  “師兄。”

  “你怎麽還是這麽沒精神？”黎屹笑得溫和，伸手拍了拍冷璐月的肩膀，道：“師妹，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開心點兒。”

  冷璐月的視線，在黎屹拍她肩膀時，盯著看了一瞬，待黎屹收回手，她也緊跟著收回了視線。

  “我知道。”

  “你什麽都知道。”黎屹淺笑，“大道理你比誰都懂，可你就是不聽勸。”

  冷璐月聞言沒吭聲。

  黎屹見她眼簾低垂，眼周泛著青黑色，心下歎了口氣，眸中帶著不忍。

  “師妹，師兄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總不能抓著過去不放。”

  冷璐月睫毛顫動了下，看著眼前虛空道：“我過不去。”

  她頓了頓，又道：“我過不去。”她說著，抬眸看向黎屹，繼續道：“師兄，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可能，見過就忘了，發生了，也就過去了。可是師兄，這世上還有一些人，一些事，它就印刻在你的腦海裏，過不去的，一輩子都過不去的。”

  “你……”黎屹還想勸，卻根本想不出合適的言語來。

  “師兄，你就幫幫我吧。我真的……我想試一試，說不定、說不定這次可以呢？”冷璐月說著，激動地抓住了黎屹的衣裳。“師兄，算我求你，你就幫幫我吧，我真的、我真的不能就這麽算了，我想、我想再試一試。”

  “你……”黎屹語噎，神情帶著不忍。饒是他奉了師傅的命令來勸冷璐月，饒是他知道讓冷璐月放棄比較好，饒是他知道，即便冷璐月這次去了，也未必能行……

  可，看著冷璐月這樣，他實在是於心不忍，畢竟，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師妹啊……

  “師兄……”

  見黎屹不說話，冷璐月心下沉了一分，抓著黎屹胳膊的手，又緊了一分。

  “你……哎。”黎屹終究是狠不下心來，最終歎了口氣，道：“師兄就再幫你一次，可師妹，你也記住，這是師兄最後一次幫你了。”

  冷璐月聞言一喜，眸子裏的淚便落了下來，“謝謝師兄，謝謝師兄。”

  黎屹歎了口氣，道：“我會去勸勸師傅，盡量讓他老人家，再給你一次機會，可師妹，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如果還是不行，你就放棄吧，別在死磕了，這樣，隻會讓師傅更加擔心。”

  “嗯。”冷璐月點了點頭，眼眶紅的厲害。

  黎屹看著她，勸慰的話也說不出口，最終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

  冷璐月看著黎屹離開的背影，悲傷又無力的閉上了雙眼，而後蹲在地上，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

  清水村。

  進入七月後，雨水忽然多了起來，接連下了兩天的雨後，大山和村子從遠處看全都是霧蒙蒙的。

  不過，申時過半，雨水便小了起來，出門之時，不用撐傘也沒關係。

  安氏如今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行動不大方便，大多時候，都待在屋子裏不出門。

  孟晉原早些時候被請去給村裏的婆婆看病，如今還沒回來，安氏便坐在堂屋內，和嫂嫂李氏一起納鞋底，話家常。

  “嫂嫂，雲龍今年有十九歲了吧？”安氏一邊納鞋底，一邊問李氏。

  “哦，好像是哦。”李氏一臉恍然大悟，就連納鞋底的動作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