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安紅袖愣怔地看著唐糖，“什麽時候走的？我怎麽不知道？！”

  唐糖被她激動的語氣嚇了一跳，稍微後退了些，同她拉開距離，這才小聲道：“就你睡覺的時候走的啊……”

  “我睡……我……”安紅袖急的說話都說不好，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方才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昨天夜裏走的？”

  “嗯。”唐糖點頭。

  見安紅袖著急，道：“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但明釵說你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叫我不要吵你。”

  安紅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睡一覺的功夫，林喚就已經帶著尉遲瑛離開了大昭，一時間又急又上頭，再加上先前熬了兩天一宿，如今頭暈頭痛的厲害。

  “你生氣了啊？”見安紅袖扶著額頭不吭聲，唐糖往前湊了些，小聲地問。

  “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但，我是真的不想吵醒你嘛！”

  “再說了，哥哥都已經為他們提供糧草了，而平城又在打仗，他們著急回去，也是情理之中嘛！”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多想。”安紅袖緩了語氣。

  依照她對唐糖的了解，唐糖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況且，唐糖這孩子善良單純，也不會編造這樣的謊話。

  可林喚和尉遲瑛忽然離開，委實是她所沒想到的。

  再有，若是來人是旁人也就罷了，但林喚和尉遲瑛都是自己的舊相識，尤其是尉遲瑛，縱使再怎麽著急，也不可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這不是他的風格。

  除非，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想到這兒，安紅袖眉頭皺起。

  一定是唐颯做了什麽，不然，他們不至於這麽匆忙！

  想到這兒，安紅袖心情煩躁，轉身就要去找唐颯，但剛走兩步，便停了下來。

  “怎麽了？”見安紅袖愣住，唐糖不解地走上來問。

  “沒什麽。”安紅袖笑了笑，道：“小姐，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知道他們回去，我也就放心了。”

  見安紅袖前後反應相差甚大，唐糖打量了她一眼，不放心道：“小石安，你是不是急糊塗了？”頓了頓，又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有，你要是真舍不得你那個朋友，我這就跟我哥哥去說，讓他派人把人追回來，你看行嗎？”

  “不用。”安紅袖笑著搖頭，“我沒事，小姐你別擔心，是我自己剛剛糊塗了。”

  “真的沒事？”唐糖一臉的不放心。

  “真的沒事。”安紅袖笑了笑，又道：“就是沒睡好，還以為他們是出了什麽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知道他們是帶著糧草離開的，也就放心了。”

  “這樣啊。”唐糖鬆了口氣，見安紅袖眼周發黑，心疼地歎了口氣，道：“你這兩天辛苦了，我看你沒什麽精神，臉色也不好，你就別忙了，再回去睡會兒吧，至於哥哥那裏，我去跟他說就是了。”

  “多謝小姐。”

  “沒事兒。”唐糖擺擺手，送安紅袖回了房後，便往唐颯院子裏去了。

  -

  可安紅袖躺在床上，卻是沒能睡著。

  先前，她忙著方案的事情，也沒怎麽跟尉遲瑛說話，擔心唐颯會捉弄尉遲瑛，又特意拜托唐糖去看著他。

  等到方案在唐颯那邊通過，得了準話後，心下鬆了口氣，這才回來睡下，卻不想一覺醒來，會是如此。

  以她對尉遲瑛的了解，一定是唐颯做了什麽，讓他不得不立刻離開，不然，以尉遲瑛的性格，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跟自己告別後再離開。

  而如今，因為林喚和尉遲瑛匆忙離開，別說一封信，就是一句話，她都沒機會帶給秦鍾南。

  更別說給他帶藥。

  而她最近忙得厲害，也的確沒做出什麽藥膏來，即便是想帶，也要熬夜現做。

  安紅袖伸手揉了揉發疼的眉心。

  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她其實是想去質問唐颯的，可轉念一想，她有什麽資格質問唐颯？又有什麽立場質問唐颯？

  畢竟，唐颯隻是承諾會免費為平城提供物資而已，至於旁的，可是一句都沒說。

  而平城的仗，不是一天能打完的。所需要的物資根本不是一個準確的數目。

  而唐颯答應了她，就會在這場仗打完之前，一直為平城供應糧草，但如果她不知好歹跑去質問唐颯，那很有可能得罪唐颯，屆時，萬一唐颯反悔，拒絕為平城提供物資，她可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

  “少爺，吃點兒吧。”

  夜晚露宿在山野間時，小文子拿著幹糧走到尉遲瑛麵前，小聲地勸道。

  “我不餓。”尉遲瑛聲音淡淡，整個人沒什麽精神，隻拿著樹枝戳麵前的火堆。

  小文子無奈地回頭看了眼林喚。

  林喚神情無奈，衝他擺了擺手，小文子這才退下。

  “你還在怪我？”林喚抬腳走過來，在尉遲瑛對麵坐下。

  “沒有。”尉遲瑛回答的幹脆，不帶有絲毫猶豫。

  林喚皺了皺眉，見他眼睛緊盯著火堆，神情裏不帶絲毫笑意，眸中浮現一抹愧疚，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是我不對，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沒有怪你。”尉遲瑛開口，眼眸在火光下明明滅滅。

  林喚聞言，神色越發為難愧疚，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那你，先好好歇著，我去後麵看一看。”

  “嗯。”尉遲瑛應聲， 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喚猶豫了一瞬，緩緩起身，轉身離開。

  尉遲瑛看著麵前的火光，臉色帶著死寂一般的平靜。

  整個人像是被陰霾天的烏雲浸泡過一般，從內而外散發著陰鬱和壓抑。

  腦海裏來來回回，都是唐糖質問他的那幾句話。

  他有什麽用呢？

  他跟豬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想要變得強大，想要做一個有用的人，想要做一個不拖人後腿的人，想要做一個值得讓人引以為傲的人，所以，他努力學武功，努力讓自己變得好一點兒。

  為了證明他已經變得足夠好，已經能夠在別人有麻煩的時候幫得上忙，所以不顧家裏人的反對來了平城，可真正的戰爭卻比他想象的要殘酷的多。

  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初到平城的時候，他真的被戰爭的硝煙嚇到，以至於夜不能寐。

  他遠不如元素。

  如元素所說，他來了也隻會添亂。

  起初他聽了這話是惱火的，可如今想來，那也隻是惱羞成怒罷了。

  可現在，一個又一個的現實在告訴他，他真的沒用，也真的隻會添亂……

  【作者有話說】

  殺人誅心，問一個人，你有什麽用呢？有時候，真的很讓人懷疑自己，但，會懷疑，也未必是一件壞事，但，也未必就是好事。

  因為心虛不足，所以懷疑，因為懷疑，所以反思，因為反思，才會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得好一點兒。

  但，有時候，也會因為過度懷疑自我，而抑鬱寡歡。

  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但愛情沒有，愛或不愛，隻有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