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紅袖扯了扯嘴角，暗道性格別扭的人不能用尋常的方式看待，所以，就當是安雲龍對她的關心了。

  “表哥說的也是……要是考中了，必定是要留在京城做官的，朝堂嘛，分派站隊也是常有的，不過表哥，我覺得還是不要輕易站隊的好，免得被牽連。”

  安雲龍聽到這一句話，險些笑了。

  剛剛他還擔心安紅袖會繼續自責，沒想到安紅袖轉變的這麽快，轉眼的功夫，就開始來勸他不要胡亂站隊了。

  他真是不知該說這位表妹是心大，還是接受能力好！

  “怎……怎麽？我……我又說錯話了嗎？”安紅袖被安雲龍的目光盯的心下發毛，不安地往後退了一步。

  卻見她這位一向不愛笑的表哥臉上露出了笑意，雖然這笑容看上去有點兒瘮人。

  安紅袖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道：“那個……表哥，有話咱們好好說，別……別激動，雖……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不應該……”

  眼看著安紅袖麵色慌亂，且越說越離譜。安雲龍隻覺得頭痛，他蹙了下眉頭，伸手揉了下發疼的眉心，壓抑著脾氣開口道：“安紅袖……”

  “到！”安紅袖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甚至還條件反射地敬了個軍禮，直到看到安雲龍錯愕的表情，這才尷尬地麵皮抽搐。

  怎……怎麽辦？她一時過於緊張，條件反射地把安雲龍當曾經的軍訓教官對待了，這……

  安雲龍眼角狠狠抽搐了下，跟安紅袖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最後，還是安紅袖幹笑了兩聲來緩解尷尬的氣氛，而後道：“那個，表哥，我覺得時間不早了。不如，你先回去，等改日|你不忙了，我再來看你。你看成麽？”

  “我今天就不忙。”安雲龍聲音清冷，說話的功夫抬手合上了書，目光審視的看著安紅袖道：“所以，不用改日。”

  安紅袖：。。。。

  雖然安雲龍平日裏也不平易近人，可現在瞧著更可怕了怎麽辦啊？

  好想逃跑怎麽辦？

  隻是，看安雲龍這樣，應該不會動手打她吧？

  安紅袖心下戚戚，卻也不敢說反駁的話，隻能忍著害怕，強撐著笑意點了點頭。

  -

  阿箬見安紅袖臉色頹敗地從屋子裏出來時，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再見安紅袖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忙上前攙扶住她，擔憂道：“姑娘這是怎麽了？”

  “沒事兒。”安紅袖欲哭無淚，總不好跟阿箬說自己被安雲龍盤問批評了大半天吧？

  真的，她讀書的時候，就怕批評，如果還被安雲龍這麽一個清冷嚴厲的人盤問批評，簡直是要了老命了！

  見安紅袖不願意多說，阿箬也不好多問。隻往安雲龍的屋子望了一眼，便帶著安紅袖離開了。

  -

  翌日，正月十七。

  因著是秦鍾南領兵出發的日子，安紅袖一大早就起了床，往西城門去了。

  八皇子帶兵前往西北站場的消息早已經在京城傳揚來開，是以，不少人都起了個大早，為的就是給將士們送行。

  安紅袖沒有出現在人群裏，她站在上官家茶館的二樓，浩浩湯湯的的隊伍一路走過來，也看著秦鍾南一身亮銀鎧甲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的最前列，也看著身後的將士們扛著的大秦旗幟。

  看著夾道相送的人們或沉默，或掩麵擦淚。也看著將士們看向路邊家人時不舍的模樣。

  腦海裏能想起來的，卻是一句“沒有將軍百戰死，哪兒有公子世無雙。”

  是了，隻有天下和平，四海安定，才有公子滿腹詩書，名揚天下。

  安紅袖心下一片悲涼，她前世出生在和平年代，她未曾遭遇過戰爭，她對戰爭所有的認識都來自於紀錄片和電視劇，可即便如此，她也清楚戰爭的殘酷。

  將軍百戰死，戰士十年歸。

  所有和平不是平白無故而來，戰爭也不會因為誰的一句話而結束，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殷切的希望，如今騎在馬上，穿著一身盔甲的這個人，能平安無事的歸來。

  雖然，她不知道這樣的願望能否實現，但，她仍舊殷切希望著。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秦鍾南在快要抵達茶館的時候，目光望了過來，然後難得的上揚著嘴角露出一個笑意來，然後無聲地對她說了幾個字。

  安紅袖看著他，看著他明朗如光的笑容，心下狠狠疼了一下，眼裏瞬間升騰起溫熱的水汽，但還是回應了一個笑容，然後認真點了點頭。

  騎在馬上的少年終於收回了目光，在眾人的目光中騎馬向前。

  等隊伍走出一段距離時，安紅袖看到少年揚起手，揮了揮。

  像是在跟她告別，又像是在跟這個地方，在跟所有來送行的人告別。

  安紅袖鼻子狠狠一酸，可到底沒忍住眼淚。

  她別過臉去，然後就聽見原本安靜地隻能聽見隊列前行腳步聲的長街，忽然響起沙啞的喊聲：“八皇子一路走好，將士們一路走好，我們等你們平安歸來！”

  緊接著，整一條先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聲：“八皇子一路走好，將士們一路走好，我們等你們平安歸來！”

  安紅袖詫異回眸，便看見遍地是人的長街，路兩邊送行的百姓烏泱泱跪了一地。

  她心口猛地一顫，蝶翼般的睫毛輕輕煽動了一下，而後，晶瑩地淚，便落了下來……

  呐喊聲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後一排將士出了城門，方才停歇。

  安紅袖站在茶館二樓，望著城門的方向，也看著將士們的去路。

  她眼眶紅的厲害，卻終究什麽都沒說。

  半晌，她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東方明媚的太陽，眨了眨眼，心下卻是控製不住地酸了一下。

  盡管她希望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但她心裏務必明白，戰爭是條不歸路。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軍隊能在戰場上全身而退。

  那些身穿鎧甲的士兵，無論是誰的家人，誰的兒子，誰的夫君，誰的父親。又或者是誰的兄弟，等待他們的都是同樣的殘酷和血腥。

  所以，總會等父母等不回自己的兒子，也總有姑娘等不回自己的心上人，也總有孩子等不到那個強大厲害的父親。

  所以，戰爭帶來的是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沒有將軍百戰死，哪兒有公子世無雙？

  戰爭我最不願意寫了，每次寫都心情很沉重啊，可是，每一次的統一與和平，全都是建立在戰爭之上。

  所以，我很愛我們的國家，也很愛我們的軍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英雄。都值得我們愛啊。

  但（這個愛是敬愛，不是戀愛，大家不要誤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