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正澤蹙了眉頭，神情語氣都頗為無奈。

  “你放心好了， 我會沒事，也會平安歸來。你隻需要保護好你自己就成了。”秦鍾南將茶水送到嘴邊，一飲而盡後，又道：“我屆時會留下左弛，讓他來保衛上官家的安全。”

  上官正澤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眼睛都睜大了幾分，隨即“騰”地站起身來，激動道：“不行！殿下身邊可信的人本就不多，要是把左弛留下，殿下的安危怎麽辦？”

  “我會沒事，你放心就好。”秦鍾南莞爾一笑，又道：“況且，想要我在前方安心作戰，後方也得安定才成，若是後方不安定，我在前線也擔心。”

  他說著，走到上官正澤身邊，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

  上官正澤，緊抿著唇，下顎線繃得很緊，卻是半晌沒言語。

  秦鍾南知道上官正澤的脾氣，也知道上官正澤忠心耿耿，他眸中浮現一抹欣慰，又道：“其實，留左弛在這裏，不光是為了保護你們，也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上官正澤詫異地抬眸，不解地看向他。

  “嗯。”秦鍾南淡淡點了下頭，道：“你知道我先前一直在清源鎮吧？”

  上官正澤點了點頭，沒有插話。

  就看見秦鍾南彎著眉眼笑了下，道：“住在你府上的安紅袖，是我養父母的幹女兒。”

  “砰——”地一聲，上官正澤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頭頂炸裂開來，炸的他外焦裏嫩，頭腦發懵。

  他以前不是沒想過，也不是沒懷疑過什麽。但他不大敢往這方麵想，所以，可以避開了這一點。

  他想著清源鎮那麽大，就算秦鍾南也在那兒，也未必認識安紅袖……

  可如今，秦鍾南卻親口告訴他，安紅袖是他的義妹。是他養父母的幹女兒。

  他先前想過種種，卻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一層關係上來……

  “嚇到你了？”見上官正澤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秦鍾南輕笑出聲。

  “怎麽、怎麽會……” 上官正澤俊臉白了一白，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動了動 喉嚨，聲音虛浮地問道。

  秦鍾南聞言輕笑，又是伸手在上官正澤肩膀上拍了拍，轉身靠在了桌案前，背著著上官正澤道：“我先前從清源鎮離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沒想到會再度遇上我，當然，我也沒想過會再度遇見她。”

  秦鍾南說著，臉上的笑容消失，停頓了好一會兒，方才繼續道：“我那時候怕他們受到牽連，便讓人留下保護。”

  頓了頓，又道：“村子裏都是一些窮困人，不值得皇室大動幹戈的去抓人，所以，就封鎖了消息，不讓人知道我是從那裏出來的，但我沒想到，她會來京城。”

  聽了秦鍾南的話，上官正澤的臉色又是蒼白了幾分，他足夠聰明，自然明白秦鍾南話裏的意思，他不是在炫耀他跟安紅袖的關係，隻是擔憂安紅袖和那些村民的安危。

  “對……對不起，殿下。”上官正澤垂了眼簾，聲音都帶著自責。“是我讓人請安紅袖來的。是我害了她。”

  聞言，秦鍾南輕笑了一聲，回頭挑眉看著上官正澤，道：“不知者無罪，是我沒說，不代表你有錯。”

  上官正澤聞言愣怔了一下，下意識地抬眸看向秦鍾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是覺得秦鍾南如今的目光很溫柔。

  對，明朗又溫柔。

  而以前，並不是這樣。

  尤其是剛從清源鎮回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像是漆黑夜裏山間陰冷的風，從內而外地透著冷意。

  而如今，他明朗，溫柔，像是有了溫度。

  他忽然忍不住想，在清源鎮的那些年，跟安紅袖一起生活的秦鍾南是什麽樣子？安紅袖又是什麽樣子？

  想著想著，忽然就想起秦鍾南那句“別無選擇”，心底忽然狠狠刺痛了一下。

  秦鍾南見他臉色不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自責的，我已經問過安紅袖了，她說她是因為不放心你姐姐才來，如今不願意走，也是因為你姐姐。”

  秦鍾南頓了頓，又道：“我想，這段時間的相處，你也應該對她所有了解，她不願意走，我也不會強行讓她走。那樣，如果你姐姐出了什麽事情，她怕是要自責一輩子。”

  “她很在意你姐姐。”秦鍾南說著輕笑一聲，不知是不是想起安紅袖，眸光明朗而溫柔。

  上官正澤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到底是慢慢收緊，而後又一點一點鬆開了。

  而秦鍾南並未察覺出他的異樣，繼續道：“所以，我留下左弛在這裏，既保護你們，也負責到時候送她離開。她適合這裏，也不能讓人知道她來自哪裏。不然，整個兒村子的人可能都會有危險。”

  頓了頓，秦鍾南擰了眉頭，道：“她說，等你姐姐身子好起來，才會離開。這段時間裏，你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就是了。如果日後有什麽事情找她，最好也謹慎一些。”

  “殿下放心，我一定小心謹慎。”上官正澤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嚴肅的應聲。

  要知道，安紅袖是上官家女醫尚且會受到連累，要是讓人知道安紅袖是秦鍾南的義妹，是秦鍾南養父母的幹女兒，那到時候，等著安紅袖的就是各種死路了。

  先不說住在祥和宮的那個，單單是皇上，都不會允許這些跟秦鍾南有關聯的人活著。畢竟，天家的孩子，怎麽能喊別人爹娘？又怎麽能有別的兄弟姐妹呢？

  不能的。

  皇上不會允許，皇室宗親也不會允許。、

  容家同樣也不會允許。

  而祥和宮的那位，或許會樂見其成，但一定會設法抓住這些人來威脅秦鍾南，如果秦鍾南不受要挾，勢必會落得個忘恩負義的罵名。

  可如果他受了要挾，那秦鍾南自己也就完了。

  上官正澤將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心下一時間極不是滋味兒。

  秦鍾南知道他性子，臨走前再三叮囑，跟他說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他自責，隻是為了說明此事的重要性。

  況且，安紅袖救了上官暖。做成了秦鍾南都沒做成的事情，秦鍾南心下是感謝安紅袖的。

  除此之外，安紅袖也救了上官正澤，救了很多可憐的女人。

  這種種事件都表明，安紅袖來京城並沒有錯。因為她來了，很多人才得以活著。

  可即便如此，上官正澤仍舊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