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

  尉遲瑛走過來，看著安紅袖笑問。

  “嗯。”安紅袖點頭，上下打量了來人一眼，問道：“你怎麽還沒走？”

  “這不是等你呢麽？”尉遲瑛笑答。

  “等我？”安紅袖愣怔了一下。

  尉遲瑛莫名紅了臉，抓了抓頭發道：“就上次那個……哎呀，總之，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安紅袖詫異，杏眸都睜大了幾分。

  見她不出聲，尉遲瑛還以為她要拒絕，忙補充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再說了，咱們現在不是朋友麽？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是沒有，但做朋友還是很夠意思的，你如今都是我朋友了，我總不能不管你死活不是？再說了，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也良心不安不是？”

  許是尉遲瑛臉上的擔憂太過，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真誠，安紅袖咽下了那句“有人保護我”的話後，點頭應了一聲好。

  尉遲小公子因為她的這一聲好，頓時高興起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後去了，當即拍著胸|脯保證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誰都欺負不了你！我可是你上官正澤那偽君子強多了。你跟著我走，絕對沒錯！”

  安紅袖哭笑不得，一時間頗有種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感覺。

  不過，她活了兩輩子，鮮少有人這麽同她說話，她心下一時暖洋洋的，也就點頭應了。

  出林府的時候，安紅袖上了馬車，尉遲瑛便翻身上了馬車，上官家的護衛看到尉遲瑛騎馬跟在馬車一側，齊齊愣了一愣。

  阿箬也驚了一驚，錯愕的看了尉遲瑛一眼。

  尉遲瑛雖然被人看慣了，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如今麵對的都是上官家的仆人，可轉念一想，他一個多年前就闖過上官家，跟上官正澤對打過的人，有什麽可怕的？

  頓時，又精神抖擻起來，昂著下巴理直氣壯地望向阿箬：“你瞅啥？”

  阿箬嘴角狠狠一抽，這尉遲小公子……還真是個小痞子……

  但念著上官正澤受傷時，尉遲瑛第一時間上前保護了上官正澤，使得黑衣人的那一劍沒有刺入上官正澤心髒的情分，阿箬隱下不滿，恭敬地施了一禮，“公子是要隨同我們回去麽？”

  “送阮青煙回去。”尉遲瑛毫不避諱。

  阿箬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向馬車，就看見安紅袖掀開簾子淺笑道：“尉遲小公子不放心我，特意送我回去，你們無需太過在意，準備準備回程吧，總在林府門口呆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麽了呢。”

  阿箬微微一怔，可想起來時發生在林府門口的事情，到底是沒說什麽，隻轉身吩咐眾人啟程回去。

  阿箬不吭聲，其他人自然不敢有所置喙，畢竟，阿箬是上官正澤身邊極為得力的大丫鬟，在府中舉足輕重，她都不反駁的事情，其他人更是沒資格開口了。

  -

  馬車一路往回走，阿箬看著安紅袖幾度欲言又止。

  安紅袖好笑，主動打破僵局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讓尉遲瑛送我回去？”

  阿箬被人看透了心思，小臉紅了紅，低垂著頭不好意思去看安紅袖，卻還是點了點頭。

  安紅袖也不惱，手上捧著個湯婆子道：“我覺得，尉遲小公子是個可以結交之人。”、

  阿箬一愣，抬眸詫異地看向安紅袖。

  而安紅袖卻隻是望著她笑，並未再說什麽。

  阿箬一時心下千般忐忑，萬般猜測，可到底沒問什麽，隻低垂著頭暗暗擔心。

  -

  路上，尉遲小公子獨自騎馬走的無聊了一些，是以，出了巷子沒多久，尉遲瑛便放慢了速度，跟在馬車一旁，對著車內的安紅袖問：“阮青煙，你喜歡下雪嗎？”

  安紅袖全然沒想到尉遲瑛忽然來這麽一句，一時間愣住，忘了答話。

  尉遲瑛等了一會兒不見安紅袖吭聲，扁扁嘴又道：“我小時候最是喜歡打雪仗，聽聞江南不下雪……”尉遲瑛不知想到什麽頓了一下，緊接著問道：“你想玩打雪仗嗎？我可以教你。”

  馬車內的安紅袖聞言木然瞪大了眼睛，而車外的尉遲瑛卻是不大自然的紅了臉。

  雖說他縱橫京城多年，狐朋狗友一堆，但真要輪起來，卻是沒跟女子打過交道。

  阮青煙是除卻元素外，他第一個想要結交的女子。雖然說不上為什麽，但他就是想跟阮青煙做朋友。

  這一點很奇怪，連尉遲瑛都不明白那是為什麽。

  但他覺得，既然做朋友的話已經說了，總該有所表示才是，總不能說完就算了。但他委實不知道安紅袖喜歡什麽，想著安紅袖生的嬌俏，又極為怕冷， 便當她是江南女子，如此，才有了這個提議。

  而後多年，尉遲瑛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總算從多年深厚友情中琢磨出一絲原委來。

  那就是，安紅袖跟他見過的那些人都太不一樣了，對於十六歲的尉遲瑛來說，安紅袖就像是山間飛鳥，林間清泉，天上白雪，海中遊魚。

  是他沒能夠成為的那一類人，是他覺得沉靜穩妥的人。

  可他身邊並未有這種朋友，所以，他才會在見了安紅袖幾麵後，提出要跟安紅袖做朋友的荒唐話來。

  可盡管那時荒唐，而而後多年的相處中，卻是實打實的情感。

  所以，年少時的衝動和荒唐，也未必就是什麽壞事，待時間沉澱下來，說不定都會變成陳年的酒，香醇誘人，久聞不厭。

  -

  尉遲小公子其實是有自知之明的，縱然他先前在永安街上救了上官正澤一回，可這件事也難以將兩人多年的恩怨化解開來，畢竟，這些年真要論對錯，他似乎更不占理一些。

  是以，將安紅袖平安送達到上官府門口後，尉遲瑛便翻身下馬，行至馬車旁，抬手在車廂一側敲了敲。安紅袖心有靈犀，當即掀開側邊的簾子來看他。

  “咳咳，那個……”尉遲瑛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上官家的門口，這才收回目光：“你如今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著，別開目光，也不看安紅袖。

  安紅袖莞爾，彎了眉眼一笑，“天氣如此冷，你一路送我回來辛苦，不如去府上喝杯茶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