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鍾南卻已經收回目光，拿著東西回了院子。

  小丁扯了扯嘴角，看了看手中的銀子，又看了看秦鍾南進去後便關上的門，糾結了一會兒後，狠狠咬了咬牙。

  等秦鍾南再度出來時，就發現小丁還沒走，當即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小丁像是鼓起了勇氣一般，將自己先前扔給他的銀子一下就塞回了自己手裏，而後行了一禮道：“您放心，事關紅袖姑娘，我是不會亂說話的。”

  話罷，轉身就往外跑。

  秦鍾南站在原地蹙了蹙眉，就看見小丁跑到馬車前，然後跳上馬車駕著車離開，不由蹙了蹙眉、而後收了銀子，收回目光將東西全都搬進去。

  -

  事情的經過安紅袖沒有問，安氏和安小北昏迷，唯一清楚的就是秦鍾南。

  可她的直覺告訴她，知道這件事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倒不如沉默地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好。

  給黃花蛇包紮完傷口，安紅袖這才從屋子裏出來，然後開始收拾打掃。

  村長夫婦和秦鍾南都沒離開，幾個人都默契的沉默著，決口不提這隨處可見的血跡的來源，更不提後院的屍體。

  地麵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安紅袖覺得不好打掃，便撒上了草木灰，至於牆上和門上的血跡，則是用先前家裏刷窗戶和門框剩下的油漆來遮掩。

  一切都進行的井然有序，沒有人開口提及任何不好的事情，更沒有人問秦鍾南緣由。

  安紅袖想著晚上要做扣肉，便在大家忙碌的時候，先去廚房把五花肉煮了，然後撈出來抹上醬油，之後才出去繼續收拾。

  等到晚飯時分，安紅袖和劉氏一道進了廚房，安紅袖和劉氏一起處理了雞鴨魚肉，正在劉氏打算騰出手來燒火時，秦鍾南拎著一捆柴從外麵進來，默不作聲的在灶台前坐下。

  劉氏身子僵在原地，看著低垂著眉眼的兒子，眼眶再度熱了起來，她別開臉，對安紅袖道：“紅袖，我出去摘菜，你先做著。”

  安紅袖點頭應聲，然後將米飯和扣肉率先放進鍋裏蒸。蓋上蓋子後，繼續處理其他的肉類。

  兩個人都不說話，廚房裏隻有剁肉的聲音。

  半晌，秦鍾南抬眸看安紅袖，就望見她的半張側臉。

  因為剁肉的關係，安紅袖臉上不斷有汗珠落下來，但她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仍舊微微蹙著眉，認真的剁那隻雞。

  秦鍾南打量著安紅袖，沒有出聲。

  跟京城裏的那個女人一比，安紅袖的確不夠美，但她就像是秀水村一樣，安靜，寧和，真實，讓人心安。

  可這樣的安紅袖，應該跟那座大山一樣，隻適合秀水村這樣的地方，一旦搬運到別的地方去，可能就再也不一樣了。

  這麽想著，秦鍾南收回目光，沒有再吭聲，隻默不作聲地燒火。

  -

  等到安紅袖快把飯菜做好的時候，安氏和安小北總算是醒了過來。

  安小北醒來時滿頭大汗，剛要大喊救命，就聽見了劉氏的聲音。

  “小北……”

  安小北愣了一愣，坐起身來，怔怔地看向劉氏，一雙黑瑪瑙一般的大眼睛眨了眨，有眨了眨，神情有些恍惚。

  “你啊，一定是聞到了你姐姐做的飯香味兒，所以才醒了過來對不對？你這孩子……鼻子可真靈！”劉氏說著，伸手捏了捏安小北白嫩的臉蛋。

  安小北神情有些恍惚，又眨了眨眼，這才道：“大娘，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們家進了壞人，他們要殺了我。”

  劉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後坐到床邊，將安小北抱在了懷裏，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現在沒事了，你姐姐回來了，給你做了好吃的，你快去廚房看一看。”

  安小北年紀小，暈過去再醒來，一時間還沒辦法分辨那是真實還是夢境，聽說安紅袖回來，頓時開始起來，忙下了床開心地往廚房跑去。

  劉氏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鬆了口氣似的笑了笑，須臾收回目光看向躺在床上還沒醒來的安氏，歎了口氣，道：“月娥妹子，要吃飯了，該醒過來了。”

  然而，安氏仍舊沒有動，像是無所察覺一般。

  劉氏歎了口氣，伸手拿毛巾幫安氏擦了擦滿是冷汗的臉，歎了口氣沒有再出聲。

  -

  村長背著手站在院子裏，望著遠山不知在想什麽，安小北從屋子裏跑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村長抬眸望山的樣子，忍不住停下腳步問：“村長伯伯，你在看什麽？”

  聽到安小北的話，村長這才緩緩回神，見安小北睜著一雙黑瑪瑙一般漂亮的眼眸，嘴角動了動，露出一個微笑來，“伯伯在看山啊。”

  “看山？”安小北愣了一下，順著村長的目光望過去，不解道：“山有什麽好看的？”

  村長嗬嗬地笑了，望著遠處蒼翠的大山道：“小北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這話安小北聽了太多次，忍不住撇了撇嘴，不想跟村長繼續這個話題，擺了擺手去廚房找安紅袖去了。

  彼時，安紅袖剛把魚肉放進鍋裏，開始吵的時候見安小北跑進來，原本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頓時溢出笑容來，看著安小北道：“醒了啊？”

  “嗯。”安小北開心地撲過來，抱住安紅袖，小腦袋在安紅袖腰上蹭了蹭，撒嬌道：“姐姐，你怎麽才回來啊？我都想你了。”

  稚嫩的聲音帶著小孩子特有的軟萌，落在安紅袖耳中，聽得一顆心都軟化了，伸手揉了揉安小北的腦袋，軟著聲音道：“對不起啊。”

  安小北蹭腦袋的動作停下來，抬起頭，眼神亮閃閃地望著安紅袖，見她眉眼之間都是溫柔，忽然就裂開嘴角笑了。

  “原諒你了！”

  “嗯，我們小北真好。”失而複得的喜悅帶著安小北身上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安紅袖的鼻尖和心頭，她臉上的笑著的，可鼻子卻是酸澀的。

  她想，真好。

  差一點兒，她又成為前世那個孤兒了……

  不過，幸好，他們還在。

  安紅袖心下的慶幸在神情中一點一點流露，而她滿心都是安小北，根本就忘了秦鍾南還在一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