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是因為那是一汪死水，以至於秦鍾南根本看不出安紅袖在想什麽。

  許久，秦鍾南勾了下嘴角，朝著安紅袖走去。

  安紅袖不躲不退，就你那麽站在原地。

  而秦鍾南直到走到她麵前，方才停下了腳步。

  他打量著安紅袖笑了笑，見安紅袖還是沒什麽反應，便又朝著她靠近了一些。

  眼看著秦鍾南的臉就在咫尺間，安紅袖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緊，她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在試探她。

  “你是誰？”

  秦鍾南緊盯著安紅袖問道。

  而安紅袖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眸中的那一汪死水頓時起了波瀾。

  是錯愕、是驚訝、是難以置信！

  可僅僅一瞬，便恢複了最初的模樣，那一汪死水也像是結了冰一般再無動的可能。

  “我是誰，你不是很清楚麽？”安紅袖聲音淡漠，“當然，如果你不清楚，那現在清楚也不遲。”

  “不，你不是。”秦鍾南眸光深邃，嘴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你不是安紅袖，我很肯定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誰？”

  安紅袖沒什麽情緒的閉了下眼睛，就如同蝴蝶煽動了一下翅膀一般，她淡漠地看著秦鍾南，宛如看著一潭死水一般。

  “我是安紅袖，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頓了頓，眸光堅定的同秦鍾南對視了一瞬，道：“如果你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話罷，收回目光，轉身就往回走，卻聽身後的人輕笑一聲道：“你怕了是嗎？被我發現了，就打算這麽就走了嗎？”

  安紅袖腳步頓了一頓，神情卻是越發堅定。

  她回頭看向秦鍾南，淡淡道：“我沒有什麽可怕的，況且，如果我不是安紅袖，我為什麽要這麽維護我娘和小北？又為什麽落得這個地步？如果我不是安紅袖，那我應該跟你一樣，對這裏的一切都不管不問不是嗎？”

  安紅袖的話，的確是有一些道理。

  可秦鍾南心中仍然有著懷疑，他抬腳走到安紅袖麵前，審視著她的神情道：“就算你沒有離開，那也不能代表你就是安紅袖。”頓了頓，上下打量了安紅袖一眼，見她一臉的淡漠，繼續道：“即便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那也沒什麽關係，不是嗎？反正我們都一樣。”

  “我跟你不一樣，你不是張長遠，但我是真的安紅袖。”安紅袖開口反駁，又道：“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還有，如果沒別的什麽事，我真的要回去休息了。”

  話罷，見秦鍾南沒有開口，轉身就走。

  眼看著安紅袖快要走到拐角處，秦鍾南嘴角勾出一抹淺笑，幽幽道：“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知道你不是她。”

  聞言，安紅袖心下沉了一沉，蹙了下眉頭，腳步未停，便離開了後院。

  看著安紅袖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 秦鍾南嘴角勾了勾。

  即便安紅袖足夠淡定，也盡管她一直否認，可他還是覺得眼前的安紅袖並不是曾經那個安紅袖。

  試想；安紅袖一個村裏長大的姑娘，怎麽會發現他不是原本那個張長遠呢？又怎麽會覺得原本的張長遠已經死了，如今這幅軀體裏住著別的靈魂呢？

  她是如何能想到，又是如何能坦然接受呢？

  畢竟，左弛、左埕以及村長夫婦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所以，有什麽比安紅袖並不是安紅袖這個事情更能解釋這一點呢？

  況且，前世的安紅袖早就在跳河的時候死去了，如今的安紅袖卻是在跳河之後死而複生，然後從以前驕縱任性的姑娘變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姑娘。

  無論是上山采藥，還是賺錢養家，她都做的很好。

  而且，廚藝也很好，教安小北知識的時候，更是能從識數教到詩詞，再從禮儀教到畫畫。甚至還教安小北唱一些不知名的曲子和詩詞。

  這樣的技能，連私塾裏的夫子都不具備，可安紅袖卻有。

  秦鍾南前世裏對安紅袖雖然不大關心，卻也記得安陽夫婦自幼疼愛安紅袖，從不舍得她幹什麽粗活，因為她長得好看，別說的做飯了，衣服都沒有自己洗過。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在死而複生後，竟然什麽都會了，不光人變得勤快起來，還得到了鄉親們的一直好評，甚至於村長夫婦都一心向著她。

  這一點，未免太過奇怪，除非是骨子裏換了個靈魂，不然，秦鍾南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來解釋這件事。

  可對於這一點，安紅袖並不承認。

  可不承認又有什麽關係呢？

  秦鍾南扯了扯嘴角，抬腳望了望遠山，深邃的眼睛眯起。

  反正，他心下已經認定，也已經有了答案。

  無論安紅袖承不承認，都無濟於事。

  就像他不想把龍岩刀還給她一樣，無論她怎麽生氣，都沒有辦法。

  想到這兒，秦鍾南愉悅地勾了勾嘴角，轉身往前院走去。

  ……

  有關安陽的那件事，安紅袖是在下午去穀大夫那兒換膏藥回來的路上聽說的。

  因著她最近不大出門，村裏的大娘大嬸還有老奶奶，瞧見她後，無一不同情又可憐的跟她說起這件事。

  當然，也有不少看熱鬧的。

  隻是，因為先前安紅袖給村裏的人送過肉包子，前段時間又給幫忙幹活兒的人送了燒雞和燒鴨，所以，村裏的大多數人對她還是很友善的。

  再有，老安家一家人是什麽德行，村裏的人也都清楚。

  是以，大多數還是同情可憐安紅袖母子三人的。

  許是因為安紅袖母子還住在秀水村的緣故，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在給安陽機會，等著安陽回心轉意，然後一家四口在和和美美的生活，可誰曾想安陽不爭氣啊！出去幹個活兒的功夫，就跟外村的寡婦勾搭上了。

  如今寡婦上門來，說安陽欺負了她，非吵著鬧著讓安陽對她負責。

  因著這個事兒，在老安家門口好一通鬧騰，後來，還是村長去了，那寡婦這才消停了一些。

  但她的要求很簡單，無論如何，安陽都得娶她，而且，要給她買一身好看的嫁衣，還要給她買一套像樣的首飾，除此之外，她還得住最大的屋子，還得八抬大轎把她迎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