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還呢？”

  安紅袖話音剛落就聽見秦終南這話，當即一愣，抬眸錯愕的看著秦終南，一時間都忘了反駁。

  借著月光，她看到秦終南眸中的幽深光芒，像是從黑暗中迸發出來一般，沉穩幽深，堅不可摧。

  那雙眼睛，不像是張長遠。像是一個經曆了無數殺伐的人。

  果敢，冷漠，殘忍。血腥。

  但，股子裏，似乎又帶著那麽一絲的初心，似乎，還帶有那麽一絲的溫柔。

  安紅袖蹙了蹙眉，收回目光道：“你應該還給我。畢竟，那不是送給你的。”

  “可我現在就是張長遠。”秦終南抱起手，目光饒有興致的看著安紅袖。

  這把龍岩刀他不想還，也不打算還。雖然他現在知道是安紅袖送的，可那又怎樣？

  “你不是。”安紅袖沉聲反駁，聲音裏帶著如經曆了數萬年風吹雨打的磐石一般堅定。

  “那又怎樣？”秦終南嘴角微勾，心下生出一抹惡趣味，好笑的看著安紅袖道：“送給別人的東西，哪兒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安紅袖被他反駁的話語一噎，猛地停住腳抬眸怒瞪著他。

  秦終南心下升起一抹莫名的愉悅，笑道：“況且，我剛剛幫了你，你還欠了我一個人情，這把刀呢，我也用習慣了，也不想給你，咱們就用這把刀來抹了剛剛的人情。”

  “不行！”安紅袖大聲反駁。

  秦終南被她忽然拔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幸虧這路兩邊沒什麽人家，不然非被安紅袖嚇到不可。

  “為什麽？反正這刀你也已經送出去了。”秦終南疑惑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欠你的人情，日後自會還你，但這把刀絕對不行。”安紅袖語氣堅定的說道。

  “為什麽？”秦終南打量著安紅袖，見她氣的小臉微紅，眸光閃了閃，想到什麽來，笑著道：“該不會，這刀是你送給張長遠的定情信物吧？”

  “你胡說什麽？！”安紅袖大聲反駁，一時間氣的眼睛都紅了。

  “你聽好了，我跟長遠哥之間什麽都沒有，這也不是送給長遠哥的定情信物，你不要胡說。”

  話罷，安紅袖鼻子酸澀的厲害，再不理會秦終南，抬腳快步往回走。

  見她倔強的背影，秦終南微微皺了眉頭，須臾，抬腳跟了上去。

  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定情信物，那又是什麽呢？這樣的一把刀，想來不會便宜，安紅袖也並不富裕，身上的衣服都是洗的沒了顏色，頭發上也隻是綁著兩根紅頭繩而已。

  連一個珠花都舍不得給自己買的女人，竟然舍得花大價錢給張長遠買這樣一把刀，不是喜歡，又是什麽呢？

  而且，按照村長夫婦的說話，張長遠上山，也是為了安紅袖。

  這麽算來，他們算是相互喜歡嗎？

  秦終南蹙了蹙眉，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前世失憶後的性情，覺得有這種可能。

  但，那時候的自己並不大說話，即便是喜歡，想來也不會跟安紅袖說什麽，而安紅袖這個女人，他不大能看透，想來，也不像是會把喜歡宣之於口的人，不然，剛剛也不會那麽激烈的反駁自己的話了。

  所以，很大程度上，這兩個人應該是相互暗戀。

  想到這兒，秦終南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來，搖了搖頭，卻並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回安家時，已經亥時過半。

  此時，安小北已經睡著，隻有三個長輩還在等著兩人。

  安紅袖原本想把給村長和大娘以及安氏買的東西拿給他們，可見時間太晚，便作罷了。尋思著第二天再給他們。

  至於那把龍岩刀，最終也沒有說出個結果來。

  因著安家安了院門，村長便和秦終南回了張家，劉氏則留了下來，跟安氏母子三人一起。

  畢竟房子剛剛蓋好，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惦記，是以，留下劉氏有個照應也好。

  安紅袖這一天也累的厲害，回去後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這一晚，安紅袖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張長遠，夢見他站在山上跟自己告別。

  安紅袖拚命地向他奔去，可張長遠卻是距離她越來越遠。

  無論她怎麽努力，她都無法觸碰到張長遠。

  安紅袖跑了很久很久，最後筋疲力盡的看著張長遠身影慢慢變得透明，然後整個人徹底消失。

  內心的悲傷，再也無法壓製，她難過的痛哭出聲。

  劉氏正睡著，忽然就聽見安紅袖在哭，頓時醒了過來。

  “紅袖？”

  劉氏輕輕喚了一聲。

  “袖兒是怎麽了？劉姐。”安氏也被安紅袖的哭聲驚醒，坐起身來問劉氏。

  “許是夢魘了吧？”劉氏心疼的皺眉，卻也不敢喊醒安紅袖，便小聲同安氏道：“算了，讓她哭一會兒吧，這孩子太累了。”

  “嗯。”安氏點了點頭，安紅袖的苦，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同樣，她心裏也苦，她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當初非要嫁過來，根本不會過到這個地步。

  安紅袖所有的苦難，都是她這個不爭氣的母親帶給她的。但凡她當時能聽得娘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想到這兒，安氏心酸的不行，無聲的抹起了眼淚。

  安紅袖哭了很久以後，總算是把自己給哭醒了。

  此時，夜深人靜，安紅袖感覺到劉氏在輕輕地拍著自己，就像是小時候孤兒院的阿姨哄他們睡覺那般拍著。

  她鼻子酸了酸，眼淚再度流下來。

  明明村長伯伯和大娘對他們那麽好，可她呢？她卻害死了張長遠，她怎麽對得起他們對她的好啊？

  背負著張長遠的性命，她要怎麽活下去？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安紅袖不知道，她內心有巨大的痛苦。可她什麽都不能說，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如今的張長遠已經不再是張長遠，那樣，對村長伯伯他們而言，打擊太大。

  況且，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她根本不能說。

  一旦說了，不光張長遠活不了，她也會被人當成是異類。

  所以，無論如何，哪怕是為了長遠哥，她也絕對不能把這件事情給透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