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一則消息傳了回來，震動了太玄。

  按消息所說，在魏國境內，有一位瘋瘋癲癲的老人現身，被有心人認出，疑似是六千年前的絕代高手。

  昨日太玄的掌教與諸多名宿離開太玄，就是因此事而去。

  同時也在昨日，周圍的數十國以及姬家、搖光等，都有高手派出，前去追尋。

  “原來所謂的大事是那個瘋老人出現了。”靈見有些意外，這跟他昨日同葉凡的交談出入很大。

  不過這樣也好，畢竟那位瘋老人可以吸引足夠多的目光，可以給葉凡的離去提供助力。

  隨後的兩天裏，都是有關那位瘋瘋癲癲的老人的消息，畢竟他來曆非凡，是昔年那個鼎盛到無以複加的聖地的人。

  所有人都想知道六千年前發生了什麽，都想荒古禁地下的“荒”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當然，更多的人想聆聽教誨。

  因為，瘋瘋癲癲的老人在六千年前就有了一身驚天的修為，如今更是過去了六千年依然不死，這在當世無疑是驚世的，足以稱為修煉的活化石。

  即便是姬家與搖光這樣超然的大勢力，都想與他對話。

  然而，這件事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在當日又有消息傳來，讓許多人遺憾。

  因為那個瘋瘋癲癲的老人似乎真的瘋了，沒有人可與之交談，縱然是名宿都被他一袖子扇飛，無人可靠近。

  此外，他更是消失在了人群的眼皮子底下，僅僅邁出了幾步，直接就出離了魏地，無盡山川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那種步法……”靈見在聽到消息後，在打聽了一些關於老瘋子所使用的步法的描述後，他不由得想到了葉凡曾施展過的步法。

  不能說一模一樣吧，但至少神形是相同的，韻律近乎一致。

  就這樣又過去了幾天。

  “嗯？”旁坐在星峰之巔體悟星官大勢的靈見，突然感知到了異常的波動，那是無盡星河源力直接傳遞給他的感覺。

  下一刻，他倏然起身，隨後向著星河源力指引動方向飛去。

  不多久，在一片晚霞柒紅的雲層的某座主峰的從峰中，他看到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對著夕陽，側躺在一塊大青石上。

  他衣衫襤褸，像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一樣，口中不知道在喃喃著什麽，渾濁的老眼上掛著兩行淚珠。

  “他怎麽會在這裏？”靈見皺著眉頭的同時，黃金長槍被他調動而出，持在了手中。

  血色殘陽下，枯藤繞青石，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在荒古禁地外曾和他見過一麵的瘋老人。

  隻不過他不明白，那位瘋老人怎麽會在這，畢竟按傳回來的消息看，他應該離開了魏國，去往了他地才對。

  “咦，靈哥？”就在靈見持著黃金長槍走向瘋老人的時候，葉凡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裏，看著靈見很是吃驚地叫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靈見也很意外，不過他轉念想到了什麽，開口說道，“你不會是在這裏轉悠著尋找著借用域門的辦法吧？”

  倒也無怪乎他會這麽問，因為這座從峰的主峰裏有一個可以開啟的域門。

  “嘿嘿，是的，這不剛轉悠過來。”葉凡摸著後腦勺，輕笑道。

  聽到靈見和葉凡交談的動靜，那個瘋老人有了動靜，看了過來，不過很快他又轉頭看向即將沉下去的夕陽。

  也就在這個時候，葉凡也看到了瘋老人，心中頓時就是一驚，

  緊接著，他在跟靈見簡單地打過招呼後，便走了過去，開口道：“多謝前輩那日傳法之情，今日有幸再遇，還請受晚輩一拜。”

  “夕陽如血，一如天璿。”老瘋子沒有回應葉凡，隻是看著夕陽呢喃自語，眼中似有著無限的眷戀，也有著無限的傷感。

  “前輩，過去的事情已無法挽回，死者已矣，還是想開一些吧。”葉凡走到大青石前蹲下，凝望著老瘋子眼上的兩行淚水勸慰道。

  “他們的氣息……”就在這時，老瘋子的雙眸中突然射出兩道奪日的光華，一把抓住葉凡的手臂，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鋒芒畢露。

  緊接著他大手一揮，刹那間有一位女子的影跡出現，風華絕代，絕美世無雙，仿佛活生生地站立在半空中。

  下一刻他再度揮手，頃刻間有無盡白骨出現，密密麻麻，宛若再現了昔日荒古禁地的景象，一切是那麽的真實。

  “這種手段……”靈見持著黃金長槍幾欲動手，不過在看到老瘋子並沒有對葉凡有惡意後，便沒有出手，隻是輕點數指將葉凡拘禁了過來，令他遠離那個瘋老人。

  “靈哥，他這是？”葉凡驚疑不定，方才他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壓力，若非他肉身無雙，此刻恐怕已經骨斷筋折。

  同時，他也對瘋老人的強大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知，遠超他所遇到的除卻靈見外的任何修士。

  “觸景生情，受了刺激。”靈見盯著那位瘋老人，輕語道，“六千年的歲月，昔年的輝煌不再，親朋亦去，一念為人，一念也可瘋魔。”

  “哈哈哈……”下一刻，似乎是為了印證靈見的話，隻見那位瘋老人仰天大笑了起來，狀若瘋狂。

  一如昔日在荒古禁地所見一樣，情緒漸漸失控，一會兒哭，一會兒瘋癲大笑。

  “情況有些不對，人若瘋狂必為魔，他此刻的心智恐怕出了問題。”靈見說著便舉起了黃金長槍。

  “靈哥，別！”葉凡攔住了靈見，搖著頭說道，“六千年的歲月，孤獨一人，不知忍受了怎樣的煎熬，換誰來都會如此。而且我看得出來，瘋老人他並沒有真的瘋狂，隻是在宣泄心中的情緒。”

  “你覺得這是正常情況？”靈見看著無盡白骨之上的瘋老人，看著與映照出來的天璿聖女對視的瘋老人，露出了一副“我看不見得”的表情。

  就在這時，瘋老人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緊接著從他看著無盡白骨還有天璿聖女的眸子中激射出兩道璀璨的光芒，像是織線一般彼此交織，在空中刻下了一個“道”字。

  隨後，他昂首屹立，雙手緩慢而有力地劃動，將所有的景象都烙印在了“道”字中，化其為一幅巨大的圖畫。

  “這是什麽手段！？”葉凡震撼莫名。

  “以‘道’字為布，以映照為景，他這是……想開了？”靈見皺起了眉頭，這種變故他不知道是好是壞。

  畢竟在他看來，瘋老人之所以能活到當世，是因心中有對天璿的執念，若是瘋老人放下了這個執念，不知是否還有動力繼續活下去。

  “鏘！”

  就在靈見思索的時候，瘋老人再動，隻見他在那幅圖畫上重重地刻下了一個“仙”字。

  而隨著那個“仙”字的出現，下一刻圖畫中的白骨人影都模糊了起來，甚至就連那個最為特別的天璿聖女的影像都模糊了。

  與此同時，瘋老人在自己的額頭上點了一指，頃刻間天空中的那幅圖畫化成了一道烙印，被接引至了他的頭顱中。

  “今後隻為成仙嗎……”靈見輕歎，他看著露出喜怒哀樂等各種不同表情的瘋老人，心中明了他這是在斬斷過去、了卻紅塵。

  同時他也歎息。

  因為瘋老人雖然放下了執念，但可以料想，從今往後，他恐怕便隻為那一個“仙”字了而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