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吹南風      更新:2020-12-29 17:12      字數:2165
  嶽紅楓輕鬆極了,她一高興就忘了今晚的天那麽黑,她讓郭國柱回去吧,自己可以走。但郭國柱哪可能讓她一個人摸黑回家。

  “不行不行,那咋行呢,你一個人哪能回家,這條路本來就黑,今天一點月亮都沒有,走吧走吧,一會就到了。”郭國柱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黑暗裏,看不清紅楓的表情,但她話音裏充滿了歡快:“沒事,沒事,哪能有啥事呢。”說歸說,她心裏卻希望郭國柱送她回家。

  郭國柱在經過一個昏暗的路燈時,忽然脫口說一句:“嗷,就這兒……”但又覺得失口,輕輕笑了。

  “嗯?這兒咋了?”紅楓納悶。借著路燈回頭看郭國柱一眼。

  郭國柱想起上次下二班悄悄跟蹤嶽紅楓,暗中送她回家的經曆。當時,當走到一處路燈下時,險些被回頭一望的紅楓發現,自己驚慌失措的狼狽樣實在有點可笑,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他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了聲。

  “咋了?有啥好笑的呢?”紅楓第一次發現郭國柱有好玩的另一麵,心想,這人平時老老實實的,看上去笨嘴笨舌,沒啥情趣,竟然也有滑稽的地方。她想知道郭國柱笑啥,就頑皮地問他:“好呀,不是在笑話我吧?”

  “沒有沒有,不是笑話你。.”

  “那你莫名其妙的笑啥呢?哼,你騙我。”暗中似乎能看見紅楓撅起的薄嘴唇。

  郭國柱被紅楓孩子般的口氣逗的更止不住了。想解釋又一時說不出口,就隻顧笑。太好玩了,一向比較憂鬱的嶽紅楓竟然是這樣的。紅楓賭氣到:“哼,郭國柱,原來你也這麽壞。”她把壞字說的那麽輕巧,有點曖昧。

  郭國柱想,不說不行了,就笑道:“我想起來,上次跟在你後麵走過幾次。”

  “啥?上次你跟的我?啥時候呢?”紅楓驚的張大了嘴,扭頭盯著郭國柱。前麵已經隱約出現一機械平房宿舍區微弱的燈光。紅楓沒再阻止郭國柱繼續送她,她渴望知道郭國柱所說話的細節。“快說呀?咋回事呢?”因為她太專注思索剛才郭國柱的話,一恍惚,自行車把差點與郭國柱的車子撞在一起。

  “嗯,嗯,”郭國柱有點無奈地說,“上次你下二班,我,我擔心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就跟了你一段,嗬嗬嗬。”他笑自己的魯莽,也為自己解嘲。.

  “真的?”紅楓驚呼,半天才接著說,“那你咋不告訴我一聲呢?”說完默不作聲了。兩人一下子陷入了一種無言的尷尬。直到平房宿舍的房簷牆麵輪廓清晰起來,紅楓才下車子,站住關切地對郭國柱說:“快回吧,我到家了。路上注意點啊。”

  郭國柱也下了車子,他踟躕不動,還想再送送,因為他沒看見嶽紅楓的爸爸。“沒事沒事,你走哇,你回哇。”他沒好意思說,怎麽沒聽見你爸爸喊你的聲音。

  紅楓嗔怪道:“嗨啊,我已經到家了,你快回哇,快別送了。”她真想埋怨郭國柱幾句,我已經到家了,我爸爸就在路口等著呢,她知道爸爸早就等在那了,隻是天黑看不太清。

  “紅楓———,紅楓?”平房區路口傳來叫紅楓的聲音。

  “爸爸,我,回來了———”。

  “你和誰說話呢?”

  “沒有誰,嗯,俺們同事。”她轉身對郭國柱說,“快回吧,路上慢點啊。”

  郭國柱放心地調轉車子,說聲:“嗷,你回哇,我走了。”

  “慢點啊———”

  “嗷,沒事,回去哇。”

  望著郭國柱消失在黑暗裏的身影,紅楓的眼睛潮濕了。

  第二天,郭國柱白天在家,接待了一個人,讓他挺窩囊。上午十點多,他正在院裏修理一個水壺。水壺把手的一個鉚釘壞了,他從工具箱裏倒騰出一個螺絲釘和螺絲帽,代替鉚釘將把手鏈接好。正埋著頭擺弄水壺,有人從院門進來,向鄰居打聽郭國柱家在哪兒,隨著聲音,郭國柱抬頭辨別著腳步聲,一個人出現了。

  “唉!啊呀!郭國柱,你家在最後麵住呢?我記得是在裏麵了,時間長了,忘了。”來人大驚小怪道。

  郭國柱一愣,詫異地站起來:“呀!是你呀。”他一時沒想起來來人的名字,他急促地在腦子裏搜刮著對方的名字,就在嘴邊,就是想不起來,邊想邊熱情地招呼:“快來快來,好長時間沒見你就啊。現在在哪兒呢?”他望著對方挺括的確良襯衣領,時髦的外罩和筆挺的褲子,頓時有點自卑和不知所措,心想,這個呂啥來?曾經在爐前待過一兩天,啊呀對了,終於想起來名字了,呂俊宇。這個呂俊宇足足有半年快一年沒見了,好像消失了一樣。好像從來沒來過家裏呀,怎麽就找見我家了。

  “快進來,快進來,坐坐坐。”郭國柱忙不迭熱情地招呼著呂俊宇,進了低矮的房門。進門時,呂俊宇下意識地把頭使勁低了低,其實根本不用擔心碰著頭。

  進了屋,一大步邁過外間過庭,跨一下磨的油光發亮的門檻,就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呂俊宇猶豫地欠欠屁股,好像擔心炕沿上有釘子,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抬頭看看房頂,說:“嗷,這房子肯定冬暖夏涼,平房麽,就是不賴。難怪過去住四合院呢,就是有人家的道理,不得不佩服。”呂俊宇會說話的很,兩句話說的郭國柱笑了。

  “嗨,住在城裏就是這,莫辦法,倒是想住樓上呢,沒那條件呀。嗬嗬。”郭國柱並沒有因為住在大雜院的平房裏,就低人一等。“你現在在哪兒呢?”郭國柱不好意思直接問,找我有事嗎?

  “我?我現在正往電視台調工作呢。”說著話,仰頭翻一眼房頂上糊的白紙,“也許能調成,應該沒有問題。”呂俊宇的自信態度,一下子讓郭國柱產生一種無形的壓力。電視台,對於機械工廠的煉鋼爐來說,那是多遠遙不可及的兩條路,永遠不可能有交匯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