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欺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下線，那麽做好的飯菜，恐怕不止一天兩天，他就這麽安靜的等著，正如她小時，明知他會準時回家，卻喜歡蹲在門口，眼巴巴的望著，就覺得早些看到他，這個世界都會亮堂一些。

  燈光灑滿客廳，男人的雙眸還有些許惺忪，掐了掐鼻梁，看向沈小欺的笑眼依舊，隻是眼角多了些皺紋，笑容終究有些不該屬於他的誠惶誠恐。

  “快嚐嚐，都是你喜歡吃的。”也不嫌麻煩，三菜一湯，溫熱感席卷夜幕的些許寒徹，沈小欺盤膝坐在地毯上，持著長筷，目光徘徊在菜肴和男子張羅的動作，不知為何還是嚐了嚐，鹹甜合適，但終究找不到記憶中的味道。

  “喝了多少？”埋頭望著不斷增添的飯碗，沈小欺甚至覺察不到自己吐出這麽一句，男子微微有些愕然，笑道，“沒多少，不是答應過你，能喝一瓶喝三分，就那麽一點點，老爹的酒量你不知道？這也就是許久不喝了，正躺著等時間看球賽呢，你看，我還定了鬧鍾，真沒喝多，不然還不睡死過去。”

  “你喝再多，警惕性也挺好。”沈小欺嘟囔一語，總是擔心她夜裏驚醒，總會在第一時間出現，不知道多少年，他一直睡的都很淺。

  “那就證明你老爹精氣十足。”難得沈小欺多語，男子笑容有些氤氳，沈小欺緩緩抬眼道，“南姨說過，你不喝酒了，在這裏，不如回去，南姨不會生氣的，定是你太過決絕，在來過沒那麽容易。”

  “那些該給她的，畢竟那麽些年。”男子微微輕歎，“你不記得老爹說過嗎？老爹能看著你長大，看著你平平安安，其實就夠了，老爹，以為，你大了，不需要我了。”

  “你有你自己的選擇，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所做的一切，不應該都是因為我，我從來沒要求過什麽，也不是你的……”莫名聲音拔高，沈小欺迎上男子的目光，隻是最終吐出的二字已然如同蚊吟，“累贅。”

  “七寶，老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件事，就是有你。”男子望著沈小欺，“我風光過，也落魄過，總覺這世間，大起大落也就那樣，吃飽喝足是一天，渾渾噩噩也要度日，重來不覺得什麽值得在意過，就看到你出生的那一刹，我覺得，其實還是有我值得在意的，但沒想到的是，我的選擇終究還是讓你離我越來越遠。”

  “你需要你自己的生活。”默然片刻，沈小欺緩緩說道，“我真的沒事，我用不著你擔心，就算不出去，我也能活的很好，能賺到錢，我也有朋友，哪怕是遊戲，其實和現實無差。”

  “看得出來。”男子目光投向裏屋，“老爹對這遊戲，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些的，你也知道，你小時，老爹就喜歡搗鼓這些，真心誠意，無分什麽虛擬現實，隻是，許久未聽你提及過朋友，這遊戲挺好。七寶，你不明白，老爹想選的生活，就一定有你，沒有你，再好，我也不會選，這本就不是一道選擇題，我以為錯了，你長大了，我沒有那麽了解你，總覺得誰對你好就夠了，但這隻是我認為的罷了。”

  “可你，待在這裏，總歸不如以前。”沈小欺望著男子，“你給我的錢都買了遊戲倉，我在遊戲裏賺到挺多的，要不……”

  “怎麽？你現在就準備給老爹養老了？”沒有繼續糾結，沈小欺並未繼續驅趕，男子的神色稍微有些鬆懈，緩緩靠在沙發上，“放心，沒你的時候，你老爹就走南闖北，還不至於餓死，當真不濟，一定會找你求救的，現下就放寬心，喜歡在遊戲和朋友呆著，都說這遊戲倉能保持體能，那就繼續玩你的，難得和你說上話，我倒是覺得，你現在要比和我發短訊，更像以前。”

  “為什麽？”沈小欺揚起眉梢，男子卻笑道，“不太習慣你總是問什麽說什麽，簡單的幾句話，有些時候，我就在想，明明知道你的狀況，怎麽就好像個陌生人似的，問題究竟出在哪，我那小惹禍精，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老爹從來不希望你那副乖巧的模樣，大咧咧的才適合你，想說什麽想做什麽，什麽時候開始，需要顧及那麽多。”

  “我什麽時候惹禍了。”不覺間，沈小欺的唇角微微浮起點笑意，隻是稍縱即逝，“我又不是小孩子，整天就知道玩鬧，闖了禍，總有人站在前麵，長大了，就要學會麵對，解決的了，解決不了都要去做，什麽都考慮別人，不是太自私了。”

  “沒有人要求你大方，不是你在意的，為什麽需要去考慮？自己都活不好，管的未免太寬了。”男子緩語道，“人一輩子說長不長，能做好的事情不多，先從自己開始，活的憋屈，一味的委曲求全，你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都得掂量著，謹慎著，到頭來隻會一無所有，順從其實未必能得到，正如付出並非一定會有回報，你都不去爭，憑什麽要求最後屬於你，就好似老爹這般，我不來，怎麽會知道，還能留下？”

  “是你賴在這的。”沈小欺皺了皺鼻頭，男子卻擺了擺手，“老爹沒地方住，賴在七寶這，有什麽問題？總比睡大街上強太多，你本就不是順著的性子，都是老爹害的，老爹從來沒想過任何選擇中，會需要你委屈，否則就不會有這選擇，如果你願意，依舊可以撒潑打滾，老爹給你兜著，當然，是非對錯要分，值得你去做的，老爹，能站你前麵一刻，就會一直在。”

  “喝多了，你也挺煽情的，難怪，你的生活，我不懂。”沈小欺扯了扯嘴角，“一把年紀了，別死撐著，吃飯！我的喜好變了，不要蔬菜，明天，我要吃大魚大肉，吃火鍋。”

  “這有什麽區別？你打小不就是這樣？”眸中滲著笑意，那份惶恐逐漸淡去，男子故作聽不明，但抑製不住笑意彌漫，“小時候，給你喂的白白胖胖，現下到變成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其實，這是這幾天我吃剩加工的，葷菜少了些，正常。”

  “你！”沈小欺怒目相視，卻還是端著飯碗埋頭吞咽，些許水潤映在看不到的眼眶中，吭聲吭氣道，“就這一次，你再這樣敷衍，天橋公園，自己找個地方去。”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