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同學會
作者:死狗咦      更新:2020-12-31 12:11      字數:2537
  吳黎家門口。

  吳黎看見搖下車窗的楚文才正痞痞的抽著煙,沒好氣的說道,“這大過年的,你喊我出來幹嘛?”

  楚文才深深吸了一口煙,輕笑道,“同學聚會,一起去啊。”

  吳黎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即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車內。

  一邊低頭係著安全帶,吳黎一邊說道,“又是張偉、王照潼、趙江河還有齊雨軒他們幾個吧。”

  楚文才低頭沉默了一下,發動汽車,目視著前方的道路悠悠的說道,“是啊,就他們幾個都在。”

  吳黎坐在車裏聽著交通音樂廣播中播放著的喜氣洋洋的歌曲,楚文才將車越開越快,逐漸離開市區,朝著偏遠的地方的地方駛去。

  看著窗外越發荒涼的景象,吳黎疑惑的開口問道,“你們這又是選在了什麽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將車窗降下一條縫隙,讓北方刺骨的冷風如刀鋒一般劃在自己的麵龐上,冰冷而銳利的刺痛感讓楚文才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麵對吳黎的問題,楚文才輕笑著說道,“臨潼區,驪山···”

  驪山,位於長安市臨潼區城南,是秦嶺山脈的一個支脈,由東西繡嶺組成,山勢逶迤,樹木蔥蘢,遠望宛如一匹蒼黛色的駿馬而得名。景色翠秀,山川綺麗錦繡,風水極佳。

  約莫一個小時車程,楚文才將車停好後,吳黎這才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來。

  茫然的跟著楚文才的動作下了車之後,看到眼前的的半弧形鐵門,有些沒反應過來的開口說道,“這是什麽地方?”

  楚文才抽著煙看著不遠處正向自己走來的張偉等人,笑了笑說道,“驪山墓園····”

  “啊?墓園?”吳黎瞪大了眼睛有些蒙的脫口而出道。

  還沒等吳黎理清頭緒,就見張偉等三人快步走近。

  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打招呼,吳黎就看見張偉咬著牙齒掄起拳頭,一拳狠狠的砸在了楚文才臉上。

  楚文才沒有防備也沒打算防備,於是直接被這一拳打的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撞在了車身上。

  吳黎見狀怒道,“張偉你他媽幹什麽?!”

  “幹什麽?你問問你旁邊這個家夥,我在幹什麽!你問問他!”張偉同樣怒吼道。

  不知道張偉和他身後的王照潼和齊雨軒為什麽陰沉著臉,可吳黎還是狠狠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趕忙走向楚文才身邊,伸手作勢要攙扶。

  楚文才吐了口帶血漬唾沫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用手撥開擋在自己麵前的吳黎,彎腰蹲下身去從地上撿起了剛剛被砸飛的香煙。

  香煙受力而形變的有些扭曲,楚文才也沒管那麽多,拿起後對著煙頭吹了吹,等到煙頭重新燃起火星後,將沾滿灰塵的過濾嘴叼在嘴上,眯著眼睛深深的抽了一口。

  抽煙的動作幅度有些大,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頓時口腔裏腥味彌漫開來,楚文才咧咧嘴又是一口泛紅的唾沫吐出。

  看著蹲靠在車上抽煙沉默不語的楚文才,吳黎憤怒的對麵前的幾人說道,“你們幹什麽?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嗎?多少年的友誼了,怎麽說動手就動手。”

  楚文才站起身來撥開吳黎走到幾人麵前,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然後麵無表情的開口說道,“夠了嗎?還有你們幾個,要不要也來一拳過過癮。”

  張偉一聽楚文才這話,立馬捏緊了拳頭作勢要打。

  王照潼歎了口氣,上前一步攔住了暴躁的張偉,而吳黎也在張偉揮拳抬手的瞬間站在了楚文才的身前直接一腳踹向張偉。

  看著怒火中燒的兩撥人,一旁沉默的齊雨軒大吼一聲道,“夠了!你們他媽的也不看看現在在什麽地方,我們來這是幹嘛的!”

  一語落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

  吳黎看著突然沉默的眾人,有些崩潰的撕扯著嗓子嘶吼道,“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是同學聚會麽?我們究竟在這裏幹什麽。”

  身後的楚文才突然出聲,咧著嘴笑了笑對吳黎說道,

  “趙江河,他死了,我們是來給他掃墓的。”

  一路無語,眾人穿過漫長的小路,走到了趙山河的墓碑前。

  張偉等人將手中的花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然後盤腿圍著坐了下來。

  楚文才笑著對吳黎說了聲,等會你開車,就從衣服的內襯口袋中拎出了一瓶五十二度的二鍋頭。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楚文才就已經擰開瓶蓋直接喝了半瓶。

  喝完之後楚文才,楚文才也盤坐在墓碑前,用二鍋頭的瓶蓋盛了一瓶蓋的白酒撒在墓碑前的石台上,哈哈笑著說道,“你這家夥酒量不行就少喝點啊。”

  吳黎看著一臉笑意的楚文才,又看了看墓碑上趙江河的名字,頓時心髒抽搐了一下。

  張偉搶過酒瓶後猛灌一口,對著楚文才質問道,“葬禮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回來?!”

  墓碑前,楚文才看著上麵趙江河的黑白色笑臉,依舊笑著說道,

  “警察問我的時候,我說不知道他為什麽自殺。

  他葬禮的時候,你們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我沒回去,他父母給我打電話我沒敢接。

  我能回去麽?我敢回去麽?

  當想到那一雙雙眼睛注視著自己,探究著自己的時候,我就有些懼怕。

  我要怎麽和他爸媽解釋?我要怎麽跟你們解釋?

  他這王八蛋死前跟我打了快兩個多小時的電話。

  我罵了他,他哭著對我說他放不下那個女孩。

  你們告訴我,我能怎麽辦啊?

  我也不知道一個大男人會送個牛奶就送沒了啊,我也不知道這個傻逼會這麽想不開啊。

  我怎麽知道他跟我說出“累了”的時候,是拿著酒瓶站在七樓的窗台邊?

  你們告訴我,

  我怎麽知道!”

  ·······

  楚文才發泄似的說完後,眾人也都絮絮叨叨的對著墓碑說了些話,從回憶開始認識的過程到生活中的一些有趣的近況,時間在回憶的時候往往過的很快,一轉眼落日已經遙遙掛在天邊。

  眾人起身離開的時候,吳黎回頭看了一眼趙江河的墓碑,伸手將自己紮頭發的頭花摘了下來,放在墓碑前輕聲說道,

  “江河啊,真不好意思,來的時候沒帶花,先用這個代替下,下次給你補上啊。”

  朦朧吳黎似乎又看見了高三畢業那天,一個穿著校服憨憨的男孩有些膽怯的走到自己身旁,眼眶有些微微泛紅,結結巴巴的對自己說:我可以和你單獨拍一張照片嗎?

  眾人離去後,夕陽西下黃昏的金色透過山間已經枯黃的樹林,依舊斑駁的撒在墓碑上。

  原本黑白色的照片,一時間被鍍上了一層燦爛的金光。

  黃橙橙的陽光下,黑白照片上的趙山河,似乎重新被賦予了色彩,就像是一瞬間活了過來一般,對著麵前的好友的背影輕輕微笑著。

  隻是這似乎帶有溫度的溫暖笑容下,一行小字顯得極為刺眼。

  趙山河:2000年—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