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時薑13歲，517已經死了六年，她都有些記不起517長什麽樣子了。

  隨著日子過去，時薑的五官也逐漸長開了，陳永安幾次看著她的時候眼底泛濫的貪色和猥瑣毫不掩飾，讓她幾欲作嘔。

  陳永安總是會找各種理由把她叫去辦公室，讓她換上吊帶裙，就站在屋子內，一動不動，供他欣賞。

  他沒有碰她，隻是用赤果的眼神在她的身上蜷旋。

  時薑每每都要咬著後槽牙，忍住。這六年裏，她沒少找機會從這個地方逃出去。

  每一次逃走後就又被抓了回來，回回被打得遍體鱗傷，隻剩下一口氣吊著。陳永安之所以沒打死她，就是因為她的這張臉，他沒舍得動她，也是因為這張臉。

  時薑長得越是好看，對於陳永安的作用就越大。

  他在等著時薑再大一些把她賣了，光是賣掉她能夠取得的錢財就足夠他揮土如金，像隻螃蟹似的囂張橫市一輩子。

  所以，即便是心癢癢難耐，他也沒動時薑半分。

  ……

  “喲，518從院長辦公室回來了呀！”

  “嘖嘖嘖，怎麽這次陳院長沒給你買新衣服嗎？”

  “噓，說不定人家在辦公室裏穿了呢。”

  “真惡心。”

  “呸，你可別這麽說她，不然人家給你到陳院長那裏吹枕邊風，少不了你一頓打！”

  “我又沒說她，我就是覺得空氣裏有一股子騷臭味，犯惡心而已。”

  偌大簡陋的大房間裏，時薑剛進屋，角落就有人吊著嗓子陰陽怪氣的你來我往的對話。

  而這些粗鄙不堪入耳的話都是出自不過十歲出頭的男孩女孩嘴裏。

  時薑已經習慣了。

  她麵無表情地回到自己床上想躺著休息，前些日子因為趁亂想逃出去被抓回來打了一頓留下的傷還隱隱作痛。

  剛躺下用破了好幾個地方的外套蓋在身上，一盆水就直接潑了上來。

  時薑猝不及防被水嗆了鼻，快速從床上起來，看向站在床邊的女孩。

  “你跟陳院長做的那些齷齪事，身上不知道多髒，我嫌髒，給你洗洗，省得傳染到我們身上來！”女孩倨傲的抬起下頜，瘦弱的身板挺直，手裏的盆在話落的那刻隨意地丟在地上。

  時薑眸中淬上一層寒冰，冷冷的看著她。

  她還沒上前，隻見女孩身邊湧上來好幾個，有男有女，身高與時薑相當，一臉嫌棄厭惡的看著時薑，顯然是要護著女孩。

  女孩見狀，更是嘚瑟了：“我還費力給你搬水幫你洗，怎麽？518，你還有怨不成？”

  “髒死了，天知道我們跟著你住同一個房間有多難受。”

  “就是，自己有多髒心裏難道沒點數嗎？”

  “臉皮厚的要死，成天就賴在這裏，要是有點臉，早就自己滾出去了好吧？簡直是汙染空氣。”

  被護在中間的女孩聽到周邊小夥伴的一言一語，唇角恣意不屑的勾起，挑釁的看向時薑，“518，聽清楚了嗎？我們都討厭你，不想跟你住在一起！”

  時薑垂在身側的手攥了又鬆，淡漠地掃了一眼他們，“既然不想跟我住一個房間，‘媽媽’們這會兒就在操場曬太陽，你們可以提出來。‘媽媽’不同意，陳院長還在辦公室，你們也大可找他。”

  她完全沒了動怒的樣子。

  女孩一聽，皺眉厭惡道：“518，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我們是要你滾出去！滾出這個房間！”

  “我滾出去？”時薑墨眸輕眯，掀唇，語氣平平。

  “對！我們都不想跟你住一起！是你要滾出去！憑什麽我們去找陳院長，要找，也應該是你，反正都已經這麽髒了，說不定你取悅了陳院長，他還讓你去他房間跟他住了呢。”女孩說著，跟身邊的小夥伴相視一笑，滿是譏笑和輕蔑。

  “你們不去找陳院長換房間，那就自便。”時薑冷著臉，對他們的明嘲暗諷權當耳旁風。

  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經徹底濕了的被單，直接脫了身上的外套墊在上麵準備繼續休息，晚上她還要出去完成明天的錢數任務。

  女孩見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氣急了。

  她上前伸手直朝時薑的手腕抓去，但手還沒碰到，時薑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後一折。

  “啊！”

  女孩慘叫一聲，掙紮幾下，時薑的力道很重，壓根掙脫不開。

  時薑眉間清冷，見她臉色蒼白，疼得直吸氣之後才鬆開，往後一推，直接把她推到了地上。

  女孩狼狽的摔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手腕，怒瞪：“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時薑掀唇，把女孩的怒氣無視了。

  女孩氣的咬著後槽牙，看向那幾個小夥伴，眼淚在眼眶裏氤氳，“你們就這麽看著我被欺負嗎！如果你們不幫我打回去，明天我就不幫你們騙錢了！”

  小夥伴一聽，二話不說朝時薑撲過去。

  時薑用腳尖勾起水盆，一踢，直接打在最麵前的人身上，在對方吃痛的那瞬又利落的一腳踹在肚子上，直接將他和身後的那人一起踹倒。

  好巧不巧，真好壓在女孩受傷的手腕上。

  “啊——”女孩的手腕脫臼了，而那兩個人摔得尾椎骨直疼，站不起身來。

  時薑隻掃一眼又看向剩下的人，健步上前，一拳一個，肚子、臉和下身，沒有一個逃過。

  房間內其他人看著這一幕，收起了吃瓜的心思，低著頭不敢說話。

  時薑臉色微微發白，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環視整個房間，說：“還有誰想要讓我滾出去的，可以一起過來，我輸了，我滾，你輸了，斷手還是斷腳，自己選。”

  “……”無人敢應戰。

  時薑瘦瘦弱弱的樣子卻能一人打倒幾個，而且其中一個手腕還斷了，剩下幾個在地上起不來。

  在福利院裏，從來都是弱肉強食，陳永安更是鼓勵他們之間相互殘殺。

  若是有人打架打得缺胳膊斷腿了，正合陳永安的意，丟出去乞討就會有更多傻子同情送錢。

  時薑本來不會打架，517去世之後，為了自保，她完成每天要上交的錢之後就會偷摸著一點時間去犄角旮旯的巷子裏看小混混打架。

  她小小一隻，躲在垃圾桶裏，盯著桶蓋，一連看好些日子，學了些皮毛。

  這些皮毛，對付福利院這些營養不良的人足夠了。

  時薑從房間出去了，床濕了，房間裏那幾個躺在地上哀嚎，也讓她睡不了，索性出去提前完成明天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