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老夫人輕搖頭，伸手捂住時薑的手，感歎道：“奶奶隻是高興。”

  這已經是戰老夫人今天見到她說的第二次了。

  時薑不解、迷茫的看她。

  戰老夫人稍偏頭打量著時薑，說：“我還記得兩年前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

  時薑嘴角的笑意凝了一下。

  “那個時候我還在想是誰家的小姑娘居然自己一個人在相親角裏找對象。”戰老夫人聲線柔，笑著說：“後來知道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就心疼啊，就想著要是你願意，我一定要把你當親孫女寵著。”

  “薑薑，奶奶真的很高興你能嫁到戰家。”

  時薑勾起唇，起身走到戰老夫人的跟前蹲下，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頭枕在手背上。

  “奶奶，我也很感謝您那個時候願意幫我一把。”

  戰老夫人輕撫她的發絲，“薑薑，奶奶真心的祝福你能跟景琛一輩子走下去。”

  時薑抬起頭來看向她。

  “奶奶不希望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會影響到你們兩個人的感情。”戰老夫人突然認真道，讓時薑一時摸不著頭腦。

  “奶奶，你怎麽會這麽說？”

  “我聽文姐說了，昨天蓉蓉跟你單獨說話了，對嗎？”戰老夫人也是今天才聽文姐提了一嘴，聽到後不僅擰眉，隻怕昨天顧蓉蓉突然離開也跟這件事情有關。

  溫冉微楞，知道這種事情也沒有瞞著戰老夫人的必要，點了點頭。

  “那……你也知道蓉蓉跟景琛的事情？”戰老夫人猶豫了一下，問。

  “聽顧小姐說了一點。”時薑站起身，退回到位置上坐下，“顧小姐是景琛以前的未婚妻。”

  “是。”老夫人點了點頭，“蓉蓉和景琛從小就有婚約，顧家老爺子和景琛爺爺是在一個村裏打拚出來的，是兄弟，但可惜我和顧家老夫人都生的兒子，所以想要結成親家的想法就落在了孫輩身上。”

  時薑睫羽輕垂，乖巧溫順的聽著。

  戰老夫人伸手握住時薑的手，“後來，顧家好不容易出了個孫女，跟景琛年紀相仿，就訂下了娃娃親。”

  “景琛十六歲那年知道他和蓉蓉的婚約，當時也沒說什麽，他這個人吧，比任何一個都要有主意。雖然這個婚約他沒多說什麽，但是我也知道，他估計心裏也不是很願意。可那時候他在國外留學，十天半個月沒有消息，就把這個婚約的事情給壓下了，加上我又喜歡蓉蓉那孩子，就從中撮合。”

  “這孩子估計是不想讓我擔心和失望，所以後來有機會也沒跟我說。”

  時薑眉眼輕閃，不禁好奇：“他沒拒絕那就代表不抵觸。那為什麽後來——”

  以戰景琛的性格，確實不反對就意味著無所謂。

  雖然老夫人對時薑說當時的戰景琛是心裏不願意的，但她心裏還是多少有點吃味。

  但估計那個時候的戰景琛很明白，就算不是顧家，也會是別人，因為他們這些孩子終究逃不掉要聯姻，壯大戰家的藍圖。

  隻是後來戰家越來越好，遍布華東，聯姻對於他們已經沒有多大的優勢，所以戰景琛才沒有被安排。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戰景琛愣是拖到了二十八歲。

  那個時候，估計戰家都不會想著讓他聯姻了，隻想著他趕緊結個婚，成家，隻要對方人品過得去就行。

  不過，真正的原因也不全是時薑所想。

  戰老夫人重重的歎口氣，道：“我本也以為蓉蓉和景琛的婚事就這麽定下了，等他們到了合法的年齡就領證結婚。可天公不作美，景琛去國外留學的第二年，出了車禍。”

  車禍？

  時薑瞳仁瞪大，留學的第二年，也就是說是十年前，那時候的戰景琛才20歲。

  這件事，她從未聽傭人說起過。

  可，戰景琛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戰家有意隱瞞，應該也瞞不住，哪怕瞞住名字，隻怕這個消息也會外泄成“戰家最小的孫輩少爺遭遇車禍”的新聞。

  “那場車禍，景琛成了植物人。”戰老太太又道。

  “植物人……”

  戰老夫人如今再想起當年，仍舊心有餘悸，眼眶微紅，啞聲道：“是，當時所有權威的專家會診，卻都沒有辦法救景琛。那場車禍，對他造成了太大的傷害。”

  “醫生不能確定他何時能醒，這件事情也不能一直瞞著蓉蓉，畢竟景琛和她還有婚約在。當時，是我和你大嫂兩人親自去的顧家說明了這件事。”

  時薑眉心輕擰，多少能夠猜得出來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趨勢。

  果不其然。

  “當時每個人心裏都還抱著一點希望，也許過不了多久，景琛也就能醒了。所以在我和你大嫂跟顧家說明情況後，顧家沒有解除婚約，蓉蓉當時還在大學，偶爾也會去國外看看景琛。”

  “可希望是會一點點被時間磨滅的。當時的景琛遲遲不醒，我們戰家人都已經做好了景琛要在床上躺著當植物人一輩子的準備，更何況顧家？所以，一年後，顧家父母親自來找我，想要讓蓉蓉和景琛之間的婚約作廢。”

  時薑抿緊唇。

  “說到底是我們戰家對不起顧家，總不能一直拖累著蓉蓉，所以我就答應了。”

  “……”時薑動了動唇，終究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她不是當事人，沒有立場可以指責什麽。

  指責顧家的無情？

  可如果換做她的女兒要嫁給一個植物人，她恐怕也做不到。

  “奶奶，都過去了。”時薑見戰老太太落淚，趕緊抽了兩張紙巾給她擦拭，安撫道，“都過去了，一切都好了。”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戰老太太道。

  “不過，奶奶，我能問一下，景琛既然成了植物人，又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植物人又被人稱之為活死人，“死人”兩字足以證明能夠蘇醒的概率極低，而且曆來能夠醒來的植物人都無疑是在特殊的條件下。

  植物人蘇醒，相當於奇跡。

  “三年，整整三年，他在病床上躺了三年，醒來的時候，醫生都說這是個奇跡。”戰老夫人豎起三根手指，含著淚說。

  三年……

  ！

  時薑心裏一咯噔，那正好是爺爺病情剛確診不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