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意抬手按了按太陽穴，無語道。

  “我本來還想我跟他又沒什麽糾葛，就當個陌生人一樣。”

  “確實沒什麽糾葛呀。”

  不知道想起什麽，江淮偏頭笑了一下，繼續道。

  “查看是我見他的時候，這孩子看著可可憐了，也不說話，經常冷著一張臉，當時我聽著她說你的壞話，我都驚訝了，所以我才跟他開玩笑一樣的調侃了他幾句，而且他的那些招數都比較邪門，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能幹的事，早知道我就不招惹他了，所以吱吱你還是避著他吧，特別是麵具得戴好，我怕他可能會……你懂的。”

  看著這麽長的一段話，顧知意手指頓了頓，一時竟也不知道應該回複什麽。

  這是第一次，顧知意從江淮那貨嘴裏聽出了後悔的意思。

  她和江淮在一起呆了很久，不會不知道他嘴有多損。

  當時有一次，她照常拿了冠軍之後，在後台等江淮。

  結果不小心聽到，這貨去關心人家失敗了心裏會不會難受？！！

  她無語的給他打電話，江淮還很高興的告訴她，他遇到了剛才的選手，還順便安慰了安慰他。

  要不是她在旁邊聽到了，都信了他這話。

  那是安慰嗎？那明明是**裸的挑釁和嘲諷。

  由此推斷，她都能想象的出，德邦.丹對她印象得多深刻。

  再加上剛才江淮說的記仇，那……她的確得注意點。

  “你是不是當時不止去調侃了人家幾句？還去刺激他了，他挺好的，你閑的慌呀，江淮。”

  顧知意這條信息發過去之後，很久都沒有收到回信。

  直到她想要再給江淮發一些什麽發過去的時候。

  手機上才有了一條最新消息。

  “我沒有刺激他，他的確很厲害，也是個很好的苗子，而且當時我並不覺得它和傳言中一樣，滿腹心計，我隻看到了一個充滿夢想的人，我很羨慕他。”

  江淮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當他第一次看到德邦.丹的時候。

  到底是什麽心情，那種感覺太奇妙了。

  當時是他覺得最迷茫的時候，又因為某些東西逼著自己前進。

  結果一抬頭看到了在侃侃而談的德邦.丹，他覺得那人眼底的光都快把他埋沒了。

  他發現，原來有夢想的人是這麽閃閃發光，這麽耀眼的！

  所以他才會前去，故意搭了幾句話。

  不過到後麵，他才發現，可能是搭的那幾句話刺激過頭了，但他真的沒有惡意。

  他隻是覺得，和他完全不同而已。

  江淮開始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麽，他發現他好像已經偏離了。

  但這不怨任何人，是他自己選擇的路。

  甚至到了最後，他沒有方向沒有感覺，內心毫無波瀾的時候，他也沒有過後悔的情緒。

  隻是看到別人眼底的光的時候，偶爾會羨慕，但卻沒有不甘。

  人的一生，本就沒有重生的機會，更加不會有後悔藥這種東西。

  江淮緩緩閉上了眸，腦海裏全都是當時德邦.丹滿腹夢想的模樣。

  可惜到現在已經麵目全非了，有時候初心真的很重要，重要到，一步錯，步步錯。

  最終徹底迷失自己，找不到任何的方向可言。

  再睜開時，他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情緒變化快到連對麵的李東烈都沒看出來。

  回複的速度也快了。

  “所以吱吱，你得躲著他點，我真怕他……他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已經徹頭徹尾的變成了一個蠢貨。”

  “嗯。”

  顧知意發完這個字之後，看著那句“我很羨慕他”修長的手頓了頓。

  江淮向來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上去放蕩不羈，沒有任何事可以束縛住他。

  但這並代表，他沒有夢想，沒有一顆炙熱的心。

  這人可以為了一句“你連藥都不熟悉配方怎麽當醫生？”

  沒日沒夜的用一年的時間內，把所有的製藥的書都研究的透透的，甚至可以把每一種佩方延伸出好幾種。

  以前他們在野外生存訓練時，無意間救了一位沿途經過的老奶奶，他都會十分開心。

  現在顧知意還記得，當時她有多麽雀躍的告訴她，以後他一定會雲遊四方救治很多很多的人。

  現在有可能連夢想都快忘記的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很多人會說雲遊四方這算什麽夢想，現在不也是治病救人嗎？

  而且明明現在這種方式能獲得更多的報酬，更多的權利和財富。

  所以那個雲遊四海，似乎就成了一個看上去很搞笑的話語。

  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兩者有本質上的區別。

  江淮要的從來都不是財富和權利，他喜歡自由，喜歡病人發自內心的笑容。

  而顧知意真正看到江淮放棄的時候，是三年前。

  他對著自己說“我在這陪你，哪也不去了。”

  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關就是兩天。

  當時因為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她也無暇顧及他。

  她想，也許江淮這幾年過的都不開心吧。

  但是說這些都是無濟於事。

  這種東西沒有人會懂，所以就不再開口解釋。

  她知道原因，也知道江淮為什麽會這樣做。

  說來說去，無非都是為了她。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夢想的光滅了，她會幫他重新點燃的。

  她想要什麽也很簡單，想看到江淮眼底重新燃起那束光。

  因為那樣的江淮，看上去真的很讓人開心。

  那時候的江淮，總是擁有無限的活力。

  不像現在，安靜下來的他有時候讓她覺得陌生極了。

  現在她說什麽都沒有用，所以她會努力，她現在所做的事情取得成就的時候。

  江淮也就無所顧忌了，甚至可以去幫助更多的人。

  那時候，他們就都可以開心起來了吧。

  也許她也可以忘記心底的那些痛苦，完全坦誠的麵對季南風。

  江淮也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去做他喜歡做的事情。

  笑容和洋洋得意又會重新回到他的臉上。

  那時候的江淮，真的很讓人懷念呢。

  肆意，自由，說什麽就立刻去做什麽，也不會去想那麽多的東西。

  無論怎麽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別讓德邦.丹察覺自己是女生，這是目前最重要的。

  顧知意垂眸，手指微動，這才把手機收了起來……

  休息室外。

  季南風並沒有去哪裏，而是靠在走廊上，朝秦淮要了一根煙。

  那樣頹敗的神情，秦淮跟他這麽多年了，從來都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