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坐在原地，眼神很淡，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幾人都擔憂的看著他，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這確實有點……

  沈川坐在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隻是覺得有點可笑。

  自己竟然還對他心存善念和期待。

  季南風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有懷疑過。

  十幾歲就到處躲避他們，在水深火熱的家裏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

  心機和算計是他很小就會的東西。

  可他一直不相信，準確的說，不願意相信的東西，此刻竟然是真實且存在的。

  他真的覺得自己那麽多年來都很可笑。

  季南風說的沒錯，那個空有虛殼的公司，如果他真的想要奪回來。

  雖然不是那麽容易，可要是他想，他也完全有這個能力。

  就因為他那可笑的期待……

  “川子，你……”

  “我沒事。”

  沈川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一臉儒雅的看著他們。

  這是他這麽多年來，必須強迫自己去做的事。

  無論心底多痛苦，他都能讓自己看上去無所謂。

  可是此刻，他也是真的無所謂，或許是痛的麻木了，也或許是期待破滅了之後，就沒什麽好痛的了。

  痛苦的不過是那個接受的過程罷了。

  季南風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酒，緩緩道。

  “沒有期待這些事了，現在，可以放手去幹了吧，那接下來我跟你說的這些，你也依舊要忍耐著。”

  沈川聞言，低頭一言不發的緩了一陣子。

  半響後，他抬眸平靜的看著季南風。

  “說吧，我能接受。”

  “據我調查結果顯示，當年你外公之所以突然受不了刺激，是因為你那位父親早在一年之前就把他的藥的劑-量換-了。而你的母親是知道這件事的，所以她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到最後你外公去世的時候，她完全接受不了，所以才……”

  沈川身體晃了晃，瞳孔不自覺的放大，眼底都是錯愕。

  “你，你的意思……”

  沈川有一瞬間甚至呼吸不上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不是他，我外公他……他不會那樣。我媽她，她怎麽會……不會的，怎麽可能呢，我外公對她那麽好。不可能的，不可能……”

  季南風那張俊美清貴的臉上麵沒有任何變化。

  深邃的雙眸裏麵卻帶著一絲的關心。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是概率問題，所以這並不足以夠成什麽東西。”

  沈川腦子裏很懵，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麽。

  這超出了他接受的範圍。

  薑時聽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再看坐在他身側的沈川，莫名的就有種心裏發澀的感覺。

  他決定了！

  以後他一定對他好好的，讓他感受一下世-間的溫暖。

  幾人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想開。

  要不然，誰也幫不了他。

  這種痛苦，更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過了很久之後，久到他們以為沈川不會開口了。

  才聽到他近乎無聲的聲音。

  “調查屬實嗎？”

  季南風矜貴的身形難得頓了頓，緩緩道。

  “當然。”

  “原來如此，那我這麽多年，這是在幹什麽。哈哈哈哈，真好笑啊……”

  沈川笑得極為平靜，卻讓他們看的更為酸澀。

  季南風緩緩起身，走到他身側，就那麽半彎著腰杆，慵懶的音質緩緩開口。

  “我一貫不會說什麽安慰的話，但是，以後有我們。“

  “對啊，川子，老大說的對，以後有我們在呢，你別這樣。”

  薑時在一旁試探的看著他，唯恐會刺激到他。

  南亦然也點了點頭。

  “對啊，我們都在，我，薑騷包，老大，棉棉，吱吱，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對啊，對啊，我們都是你的家人，而且老大這個人啊，口嫌體正直的，你別看他表麵一副正經模樣，實際上啊，也是一個**絲，我們都很好相處的。”

  薑時在一旁湊到他耳朵低聲說，時不時的偷瞄季南風一眼。

  季南風隨意的坐在薑時身側。

  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著他的肩，慢條斯理的開口道。

  “是嗎？”

  薑時已經開始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了。

  “那個，老大，你喝水嗎？”

  “不用，我現在想看看你給我表演一下口嫌體正直的**絲。”

  “……不用了吧。”

  “平時的確不用。”

  季南風笑了笑，俊美的臉讓薑時的汗都冒出來了。

  “我今天格外想看。”

  薑時煎熬極了，閉了閉眼，知道躲不過去，幹脆放棄掙紮，一臉頹然道。

  “我就是**絲本絲，老大，看我吧看我吧。你就知道欺負我。”

  季南風深邃的眸落下，視線在她臉上一掃，表情明顯的淡了幾分。

  “看來平常還是讓你太閑了，才讓你有這個功夫來研究我。”

  薑時聽到這個話，頭皮一緊，他似乎都預料到自己以後的生活了。

  “老大……”

  季南風抄著褲袋站直了身形，漫步不心的看他幾眼。

  “然，把公司頂層的廁所準備好，等回去就讓保潔阿姨休息一星期。”

  南亦然：“沒問題。”

  說完，朝薑時幸災樂禍的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恨不得彎到耳朵根子。

  薑時：“……”

  他一臉的生無可戀，他都能想象的出自己到時候是多麽的無助。

  讓他這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美男子去打掃廁所，這個也就隻有某位黑心的季大佬能幹的出來了。

  沈川聽著他們的吵鬧聲，漸漸回過神來。

  極寒的四肢有一股細小的暖流湧入全身各處。

  他知道他們的良苦用心，心裏很是感動。

  但他們都不是把話說出來的人，有些東西心裏懂就行。

  他垂眸看著手腕上的手鏈，記憶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外公和媽媽還在的時候。

  一幕幕在腦海裏飛快的閃過。

  最終定格在媽媽痛苦、無奈以及解脫的眼神上。

  沈川修長的手指慢慢收攏，他到此刻才明白那個眼神的意思。

  他閉了閉眼，睜開，一雙狐狸眼裏盡是冷然。

  隨手摘下戴了許多年的手鏈，放在了口袋裏。

  “謝謝你們。”

  季南風偏過眸去，嗓音隨意的響起。

  “嘖，磨磨唧唧的，幹脆一點。”

  “對啊，川子，像個男人一樣，行不行？謝來謝去的像什麽樣子。”

  薑時沒一會就把剛才自己挖好的坑當在了一旁。

  完美的履行了他的人生格言——及時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