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想法都壓在心底，知道嘛？你是媽媽的寶貝，媽媽走了以後，你就更要好好愛自己，不要讓媽媽擔心。”

  顧雲傾低著頭哽咽著“嗯”了一聲。

  顧奶奶壓下心底的難受，繼續道。

  “這麽多年，有沒有怪過我們，如果我們當時在你說的時候，就同意，是不是現在的傾兒還是那麽任性肆意。”

  顧雲傾抬起頭來，衝著顧奶奶使勁的搖了搖頭。

  “不是的，媽媽，你們什麽都沒做啊，是我自己的原因。況且……我也不後悔，我有了吱吱啊。”

  顧奶奶的眼眶裏漸漸濕潤了，低聲說。

  “傾兒，你要好好的，知道嘛，我很想念以前活潑開朗的傾兒，不要再把自己封閉起來了，試著去接受一下其他人，執念啊，不要這麽深。”

  “嗯。”

  “以後啊，好好陪陪吱吱，陪陪你爸爸，他也會孤單的，還有李媽，也好好照顧她，別難過，不哭了。”

  顧雲傾腦海中一片空白，隻能使勁點著頭。

  “我……我的旗袍以後沒人給我做了，怎麽辦呢。我不管，您給我想辦法……”

  顧知意斷斷續續的帶著顫音衝著顧奶奶笑著說。

  跟小時候一樣，還是這麽任性。

  顧奶奶腦海裏突然就浮現了這兩句話。

  顧奶奶笑了笑，小時候啊……

  眼眶微熱，她點了點頭。

  “好，我把繡法啊早都教給李媽了，以後讓她給你繡。我也教過你啊，我記得啊，你也學的很好呢。”

  顧雲傾低著頭緩緩出聲。

  “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您在重新教我吧…我不會。”

  顧奶奶緩緩笑了笑，皺紋闊致眼梢，倒也沒反駁她。

  “我的傾兒啊，永遠這麽任性就好了。”

  顧雲傾側過身去，偷偷抹了把眼睛，回身重新揚起笑容。

  “我在您麵前，永遠都這樣！”

  她的心裏暗暗說道，可是如果她的媽媽不在了……她該怎麽任性啊。

  顧老爺子本想上來找他們，卻沒成想，聽到了他們的聊天。

  他的心底宛如刀"割"般抽痛，他相伴一生的人，如今……讓他自己獨自一人如何繼續下去啊。

  他蒼老疲倦的臉上布滿了難過，摩霎著拐杖上的花紋。

  書房內傳來兩人的笑聲，顧老爺子輕歎了一口氣，步履蹣跚的一步步往樓下走著。

  不知不覺中，曾經叱吒風雲的顧氏掌權人，也讓歲月的風霜打磨的成了一位隻希望能頤養天年的老家夥。

  他這麽多年，別無所求，要說非要找一個，無非就是家人閑坐，燈火通明。

  可如今，這樣簡單的願望，也不能滿足了……

  顧老爺子下去的時候，顧知意剛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幫她媽媽看顧氏的財務報表。

  聽到聲響，顧知意抬頭往聲源處看，就看到了她一向意氣風發、威嚴的爺爺，帶著滿臉的疲倦滄桑一步步的往下走著。

  她突然覺得很陌生，她的爺爺不該是這樣的。

  就算退位多年，爺爺他在外麵依舊沉穩威肅，讓人不自覺的臣服。

  可如今，怎麽會周身隻剩下了蒼老和無奈呢……

  “爺爺。”

  顧知意放下手中的各種財務報表，起身走到顧老爺子身側，扶著他走到沙發上。

  “吱吱啊，你怎麽在看顧氏的財務報表啊。”

  顧老爺子回過神來，看到自家寶貝孫女擔憂的目光，平複了一下心情，衝著她笑著。

  “我媽媽還沒處理完，我剛好沒事，幫她看一下，她這幾日，積攢了太多公務了。”

  顧老爺子點了點頭，接過顧知意遞過來的茶杯，抿了幾口。

  “你媽媽最近這段時間啊，得了空便往家裏跑，她能處理的完才怪呢。幫她處理一下也好，別太累了，知道嗎？處理不完的扔給你舅舅。”

  顧知意輕笑出聲，點了點頭。

  “知道了。”

  “嗯，行，最近也一直沒時間問你，在學校怎麽樣啊？”

  “還不錯。”

  “一切以開心為前提，既然決定去學校好好體驗體驗，那在學校這段時間啊，就先把手裏的各種計劃和工作放一放。別把自己弄得太累了。”

  “您放心吧。”

  顧老爺子看著自家孫女那淡漠清冷的眼睛，隨手把茶杯放在桌子上，點頭道。

  “知道就好，吱吱啊，你總是比同時期的孩子懂事成熟的多，會喪失很多樂趣的，你不妨試試開朗一點呢，別把自己繃得這麽緊。”

  顧老爺子抬眸看著遠處，混濁的雙眸裏染上了幾分回憶，繼續道。

  “別看你媽媽現在一副冷漠的工作狂模樣，她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啊，那可活潑太多了，跟皮猴子一樣，性格辛辣肆意妄為，管都管不了她。整個帝都沒人敢招惹她，她就更放肆了，讓我和你奶奶很是頭疼。她啊，可比你現在有朝氣多了。”

  顧知意看著顧老爺子似是陷入了某個回憶裏，整個人柔和極了。

  那雙曾經被歲月的滄桑洗禮過的雙眼，有一絲絲光彩閃過，仿佛他所講述的那些事，就發生在昨天。

  顧知意看到自己的爺爺兩鬢蒼白，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這麽蒼老了。

  那是歲月磨礪之後留下的痕跡。

  顧老爺子微微一抬頭，眉宇之間掠過一絲倦意，淡淡道。

  “吱吱，其實爺爺想讓你輕輕鬆鬆的長大成人，做自己想做的事。管理顧氏集團，這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會很累。”

  顧知意從顧老爺子炯炯有神的眸光裏看到了一種嚴肅，卻又不失和藹。

  她頓了頓，臉上絲毫沒有遲疑的開口。

  “爺爺，我沒有一絲絲的不開心和不情願。我想做的，就是讓顧氏發展的更加龐大，您無須擔心。”

  顧老爺子看著她，那一對深陷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

  “以開心為提前，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的後麵，有整個顧氏撐腰，放心去做。知道嘛？”

  桌麵上的茶杯倒映著兩人的素影，像一幅唯美的畫，清淺的水光輕輕搖曳，似乎也察覺到了溫暖。

  顧知意不自覺的牽起嘴角。

  “好，您放心就是。”

  顧老爺子看著眼前的寶貝孫女，心中的鬱結被衝散了許多，心裏很是舒心。

  顧知意的臉浸潤在琉璃光影下，仿若一幅歲月靜好的油畫般，清淡優雅的氣質油然而生。

  嘴角笑的輕鬆坦蕩，沒有夾雜任何的多餘情緒，就隻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