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是他這老頭子的噩夢……

  說起來就頭疼，想到這裏，顧老爺子的腳步緩下來了。

  顧奶奶回頭看著他臉上的遲疑以及五味雜陳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麽。

  “快點，這次不讓你背，在這麽磨嘰下去，這晚飯要當夜宵吃？”

  顧奶奶的嗓音裏帶著熟悉的輕嘲。

  顧老爺子聞言，臉上的表情好轉：“我就知道我們家老婆子啊，善解人意～”

  腳上的步子輕快起來，幾步就走到了顧奶奶身旁。

  顧奶奶輕“哼”了一聲，沒經過思考熟練的接了一句。

  “看沒有我逼著你以後，你難受不難受，現在天天嫌棄，你……”嘮叨的語氣越發輕了，直至無聲。

  顧奶奶看到身側的顧老爺子，蒼老的側臉上表情瞬間變了，變的脆弱疲憊，心神微頓。

  平日裏，沒有牽扯到什麽事情的時候，這些話，她張口就來，顧老爺子也回的樂此不疲。

  可當這些話，在不久後就即將成為現實，這些無意識的玩笑話，就成了永恒的傷痛。

  顧奶奶無聲的歎了口氣，不動聲色的遮住了眼底的紅。

  “老頭子，愣什麽神，快跟吱吱他們說一聲，我們先回房間整理一下。”

  顧奶奶語氣十分輕鬆隨意，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顧老爺子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也隱去臉上的痛意，揚起笑容。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個老婆子啊，真能嘮叨。”

  兩人各懷心事的笑著，小心翼翼的隱去眼底的不舍。

  顧老爺子清了清嗓子回去對著季南風那邊中氣十足的喊道：“吱吱、南風，我和奶奶先回屋了。”

  “你們兩個幹一會也進去，別太累了。”顧奶奶也在一旁柔和的應和著。

  見兩人一一應和，顧老爺子和顧奶奶才轉身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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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房內。

  整個套房的麵積很大，配備的設施極其全麵，風格選取的是標準中國風元素，古風古色。

  雕梁畫棟，每一件家具都富有年代感，極具古典美，置身其中競有有一種恍若飛躍千年的錯覺。

  若讓內行人看到，必定會感歎一句，這才是真正的寸土寸金。

  兩位老人戴著老花鏡規整的坐在書桌後麵，兩人拿著珍藏筆記本細細的研究著。

  “老頭子，你看，這前麵幾頁，都是你的藥方，我廢了好大功夫才淘來的。”

  “我看到了，我還能背下來呢。”

  “先聽我說，這裏有治療失眠的，咳嗽的，還有胃病啊、高血壓、感冒啊，有很多的，都有藥房，這下麵的用量都很清楚，我又新添了幾個，你啊，自己要記得翻，還有啊……”

  顧老爺子出言打斷了她。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先來寫一下需要做的晚飯吧。”

  他不願聽這些，真的不願聽……

  “聽我說完，這裏啊，還有你各種衣物放置的地方，藥啊放置的詳細地點，還有一些你喜歡忘的東西都有，這裏還有出門要帶的東西，你啊，老是丟三落四的，你要記得……”

  顧奶奶“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顧老爺子出口打斷了。

  “我知道了，這些以後再說，我們現在先寫菜色，你說，我記。”話音剛落，順手就拿起書桌上的毛筆。

  蒼老的臉上閃著陰霾，一向沉穩的嗓音帶著顫抖和脆弱。

  顧奶奶遮掩住眼底的紅，端莊瘦弱的臉上不動聲色的閃過不忍。

  “好，那先寫今晚的菜色，你可不許給我寫錯了，知道嗎？”

  音色帶著顧老爺子熟悉的溫婉，他心底平靜了許多。

  “我知道，嘮叨。”嗓音很淡，帶著笑意。

  “我的獨有菜譜啊之前整理了一些，還有一些沒寫，今天啊，順帶著寫上吧。”

  說著段話的時候，顧奶奶嗓音很輕，近乎無聲，顧老爺子還是聽到了。

  他頓了頓，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說道。

  “開始吧。”

  “好，第一道菜胭脂鵝脯，一道金銀夾花平截，這兩個菜啊傾兒喜歡。”

  顧奶奶思慮片刻，繼續開口道。

  “一道蒸麵條菜，一道菜豆腐，這個啊，用麵條菜和苔菜做的，暮城這孩子最喜歡了，再加一道旮瘩湯，他最喜歡我做的。”

  “這小子，打小就喜歡吃這些野菜。”顧老爺子語氣帶著笑意。

  “說的你不喜歡一樣，一道剁椒鹹菜，一道海鮮粥，你最喜歡的菜，吃了幾十年了，也不嫌煩。”

  “吃飯怎麽會吃煩呢，我就好這一口。”

  “一道椰汁桂花糕，一道湯綻梅，再加上一道酒釀清蒸鴨子，這些啊，吱吱最喜歡了。”

  這些菜色中胭脂鵝脯、金銀夾花平截、湯綻梅三個菜色最為講究。

  胭脂鵝脯是選用清遠鴨，先用鹽醃，然後烹製成熟，鵝肉呈紅色，必須遠鵝的胸脯，肉不碎，放在湯鑼內蒸熟，杏膩澆供，清香而不膩。

  金銀夾花平截則是源於唐代的一道菜色，古時的菜譜方子格外講究。

  選用最細致頂級的蟹黃、蟹膏、蟹肉製成，經過很多步驟，是一種煎糕。

  “湯綻梅？這道菜我記得是古時的配方，要用十月之後采摘梅花花苞，還沒到時日吧？”

  顧老爺子嗓音低沉帶著疑惑。

  “是用十月之後采摘梅花花苞不假，我這次卻是要用之前放在蜜罐裏密封保存提前醃製好的。你啊，每次都一知半解，從不聽我說完～”

  顧奶奶的語氣裏帶著嫌棄。

  選用十月之後最頂尖的梅花，一朵朵采摘，放上蜂蜜密封起來，等來年夏秋之際使用。

  做法也十分簡單，倒一碗開水，取出花苞放到碗裏，梅花花苞刹那間在水中綻放，豔麗至極，清香味也撲鼻而來。

  吱吱最愛喝這個，想到這裏，顧奶奶決定過幾日多做一點留給她慢慢喝。

  “十道菜，再加上我的牛肉湯，足夠了。”說到這裏，顧老爺子臉上帶著驕傲，下巴微揚。

  “你這輩子，也就這道牛肉湯拿的出手。”語氣嫌棄。

  “那怎麽了，不在多，在精！”

  “是是是，你強詞奪理倒是高手。”

  “哎，你這老婆子，就是學不會我的手藝，嫉妒了，是吧。”

  “是，我可嫉妒了。”

  顧老爺子爽朗的笑聲不絕如縷，眼眸裏的光亮了起來，陰霾也散去了。

  “行，那沒什麽別的吩咐了吧？沒有的話，我讓傭人去采摘、采買去了。”

  顧奶奶緩緩點了點頭，“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