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妍跟小軒說清了，她偶爾也會回來看他的。小軒雖然會想姐姐，也知道自己有傷，不能隨便跑。

  順便，她也跟楊沉辭行。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幫了我一個忙。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打電話聯係我。”

  楊沉接過來看也沒看，直接扔在桌子上，“你怎麽還沒走？”

  楊子妍就不該自作多情地跟楊沉辭行，“著什麽急，我今天就走了。”

  “噢。”

  她出去了，也認為自己來跟楊沉辭行挺傻的。

  病房裏恢複了安靜，楊沉停住了自己敲代碼的手。他把桌子上的明信片拿過來，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好了，會背了。

  他隻是想鍛煉一下自己的記憶力，事實看來，自己的記憶力沒有退步。

  很好。

  他又繼續敲，過了一會兒。可能也就是三五分鍾，反正在他看來時間還挺漫長。

  楊沉拿起自己的小拐杖，躡手躡腳地走出病房。小軒的病房在他隔壁，他偷偷地看了一眼。

  小軒扔掉自己的九連環，高興地喊了他一聲，“楊沉哥哥！”

  楊沉馬上就退回來，小軒還在裏麵自言自語，“楊沉哥哥怎麽走了。”

  他又回來了，這次表情很嚴肅，直接走到小軒麵前。

  “楊沉哥哥？”

  “你姐呢？”

  小軒感到奇怪，“我姐回家了呀，她沒跟你說嗎？”

  “說了。”

  楊沉同手同腳地走到病房門口，回頭惡狠狠地盯著小軒。

  “你不要再叫我哥哥了，我不喜歡。”

  說完，他沒管小軒的反應，快步地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楊子妍走了，真的走了。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洗頭發了。

  以前也沒感到有什麽不好，現在看到小軒幹幹淨淨的樣子，他就很挫敗。

  在醫院裏，他也沒法洗。

  於是楊沉又柱著自己的小拐杖跑到了衛生間，打開了手龍頭，把自己的頭發在下麵衝了衝。

  頭發濕答答地往下滴水，楊沉自己回病房裏找毛巾。在他從床底下看到自己的毛巾的時候，也發現了床底下的一堆襪子。

  忽視。

  他以前根本就不穿襪子，也沒有洗襪子的習慣，這些襪子都是楊子妍給他買的，楊沉穿完就往床底下塞。

  他擦完了頭發，也沒吹幹，又跑到床上研究電腦。

  不行，忽視不了。

  楊沉像個傻子一樣，撅著屁股把自己的襪子都掏出來。

  他找了一個盆，放在盆裏，端去衛生間洗。衛生間還有別人，看到他端了這麽多雙襪子，也是忍住沒笑，充滿打量的目光不時地落在他身上。

  楊沉假裝自己看不見。

  終於洗好了，他又端著盆出來。

  楊子妍是下午的車，剛剛回家給小軒做了午飯，到了飯點給他提回來，迎麵就看到楊沉。

  他的頭發在往下滴水，胸前也濕了一片，端著一盆色彩斑斕的襪子，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不是回家了嗎？”

  “回了啊，我做完飯又回來了。”

  楊沉扔下盆，拔腿就跑，跑得飛快。

  他氣喘籲籲地跑到房間裏，撲上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臉。然後又伸手夠到一個枕頭，拖進被子裏捂住頭。

  被別人打量，笑話，他從不覺得尷尬，沒什麽比能吃飽飯，能活下去更重要。

  但是剛剛被楊子妍那樣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