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山說變臉就變臉，那睜得渾圓的眼睛還是有不小的殺傷力。周麗嘴唇囁嚅著，嚇得往後躲了一下。

  楊子妍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去看大娘，隻見大娘一掃剛才的不情願，眼波漾漾，對於楊大山的做法是極滿意的。

  她突然想到，這應該不叫潑辣，而是驕縱，被寵出來的驕縱。想到這，她的牙有點酸。

  周麗還有點不甘心，尖尖的嗓子悠悠地提起來，“行了，裝什麽好人呐。街坊四鄰的誰不知道，楊子妍和楊軒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們想護著他們啊，早幹嘛去了？”

  她掩口嬌笑，“哦，我忘了，楊大嫂也是愛臉麵的人。這樣子，總是要做足的。”

  大娘氣得咬牙，“你個賤貨在亂叫什麽！我是哪點對不起這倆孩子！”

  “對得起啊，攥著人家的低保錢，種著人家的地。你們兩口子偶爾像發善心似的送過來兩袋米，還得特地讓滿村的人都知道。”

  “這誰不誇你一聲好啊！”

  楊大山也氣，他不能和一個女人罵架，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這兩口子氣歸氣，心也虛啊，他倆確實沒有對楊子妍和楊軒怎麽上心過。

  甚至大娘現在還在想，她怎麽就替楊子妍出頭了呢。

  哦，是了，楊子妍但凡得了什麽好東西，總要往他們家送。就算她的心是塊石頭，也被捂熱了。

  幾十雙眼睛落在楊子妍和小軒身上，小軒年齡很小，但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他伸手牽住了楊子妍的尾指，抽了抽鼻子。

  楊子妍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這氣氛實在是詭異的尷尬。

  楊子妍睨了躺在地上的周麗一眼，“我們家的事不用你操心，你還是想想明天怎麽賠禮道歉吧！”

  “否則……”她譏誚地勾起唇角，意味深長地指了指她的脖子。

  周麗望著她的眼睛，仿佛望進了一池冰冷的潭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沒敢反駁。

  “知道了。”

  她被尤勇扶起來，腳軟地走不動路，幾乎是靠在他身上往家裏邁步。

  沒熱鬧可看，大家陸陸續續都撤走了。正好一頓飯吃完，回家刷刷碗就可以睡覺了。

  “哎，你說這子妍心裏真一點都不怨她大娘嗎？”

  “你小點聲，人家還能聽到呢！”

  “誰知道呢，反正我做不到。”

  大娘還沒走，她瞧著楊子妍的臉色不太好。

  “子妍……”

  “謝謝大娘了。”

  “哎，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

  楊大山沒丟過這樣的人，“你走不走？”

  大娘抬腳趕上，“我這不是來了嘛！”

  她跟楊大山走，心裏空落落的，總感覺有什麽事情忘記了。一直到了家門口，她都沒想起來自己為什麽來找楊子妍。

  這個夏夜很燥熱，還好鄉村的天空有繁星如水，很美。楊子妍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小軒拉著她的衣角，“姐，我們回家吧。”

  楊子妍怔了怔，回過神來，柔聲問道，“小軒，你喜歡錢嗎？”

  小軒不假思索，“喜歡啊，當然喜歡啊！姐，你不喜歡嗎？”

  隻要他有了錢，就可以給姐姐買漂亮的衣服了。別的女生有的東西，他姐姐怎麽能沒有呢！

  楊子妍牽他回去，“我也喜歡。”

  小軒歪頭瞧了楊子妍好一會，心裏暗暗琢磨著，明天得再去附近的溝裏撿撿礦泉水瓶。

  他是男子漢，就應該賺錢養家。讓姐姐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打扮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