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

  聽容珩這般描述，他的父母男才女貌又勢均力敵，應該會是很合適又很匹敵的一對夫妻，他們相互吸引彼此深愛……

  怎麽後來反而沒聽過他的母親，家裏卻還多了楊曉婧這樣的人？

  深情男主不應該一輩子守護善良女主的嗎？

  “後來……”容珩沉默片刻，眼中的笑容淡了幾分，唇角的弧度裏莫名多了幾分苦澀，“後來我媽生病，去世了。”

  容珩說完，就轉過頭看向車窗外，留給李明庭一個後腦勺。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李明庭卻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她也沉默下來，陪著容珩一起看向窗外。

  大巴車還沒有出駱城，車子掠過每一條種滿梧桐的城市幹道，最後和晨曦的光芒合為一起。

  上早班的學生白領都擠在公交車內，地鐵口有人進進出出，宛如那天從別墅區回到城市中的模樣，充滿了忙碌疲憊卻又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一輛大卡車從他們旁邊穿過，容珩突然開了口：“我媽是個很優秀很優秀的人，出身農村卻又好強，初中讀完我外公外婆就不讓她讀書了，她自己找親戚借錢，又在寒暑假打短工掙錢讀完了高中。後來上大學申請了國家補助，又靠著拿獎學金讀碩博連讀。”

  “雖然世人都說付出就會有回報，可她的命不好。念書時候為了省錢，經常不吃飯，就著冷水啃饅頭，熬壞了胃。上班後又為了我爸的公司，經常通宵加班，所以她懷上我不久，就查出一堆的毛病。”

  容珩望著一排排後退的行道樹，沒有回頭，像是自言自語般的低喃：“再強的人，都無法和疾病對抗。她突然就羸弱了下來，從公司離職，專心在家休息養胎。但其實也沒熬多久，我三歲左右的時候，她就走了。”

  “大家都以為三歲的孩子不會有什麽記憶，但我有。我記得她是個很愛笑的女人，她的頭發很長，她個子高高的但很瘦，喜歡坐在陽台上給我講故事。她說這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風景她還沒去看，她說我爸答應帶她環遊全世界，可是我爸一直沒空。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她隻希望我能平安長大……”

  容珩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李明庭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頓，薄薄的唇抿了起來。

  “其實我現在已經不記得她的臉了，我爸把她的所有照片都收了起來，我家裏已經找不到和她相關的東西了……”容珩聲音低下去，也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李明庭，“我一直在想，我爸到底愛過我媽嗎？”

  他們彼此欣賞互相扶持，最後結婚生子……

  可他的母親帶著遺憾離世，而父親丟棄了所有的過往，像個沒事人一樣開始了新的生活。

  這真的是愛嗎？容珩想不明白。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愛，怎麽會這麽淺薄又短暫？

  李明庭看著少年的背影許久，溫聲開口：“這就是你討厭你父親的原因？”

  因為對母親的思念，以及母親生前的遺憾，他把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在了父親的身上……李明庭能理解，又覺得很難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