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梅看著那雙曾對她柔情蜜意的雙眸，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她就回了神。

  她垂下眸子道：“以前小溯和明庭都小，我覺得也許湊合一下，日子就會這麽過去了。到現在他們長大了，又經曆了許多事，我才覺得，人這一生太短暫了，不能總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思。”

  陳秋梅的神情突然堅定了許多：“我不喜歡這樣的家庭環境，我不喜歡現在的工作，我也不喜歡一直踟躕不敢前進的自己。所以我想勇敢一次，哪怕你可以說我自私！”

  其實，陳秋梅更想說，她不喜歡李華清這樣的丈夫。

  她想要的丈夫，要能和她共同承擔家庭責任，要能在任何時候都把家庭放在前麵。要理解她、明白她的不容易，要能與她相互扶持。

  可李華清不是。

  除了儒雅斯文的外表，李華清的內裏和傳統男人沒什麽區別。

  有了婆媳矛盾，他想的第一件事，是要尊敬長輩。

  關於家務勞動，他想的是“君子遠庖廚”。

  他在人品上沒有任何問題，他是愛自己妻子和女兒的，可他的愛，卻是連一雙襪子都不會自己動手洗。

  陳秋梅忽然想起以前婆婆說過的一句話：“他是個男人，他在外麵掙錢那麽辛苦，你給他做頓飯洗幾件衣服怎麽了？女人生來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是這樣嗎？

  可她同樣在掙錢啊！

  她在外麵被領導劈頭蓋臉的斥罵，回了家還要笑著臉照顧孩子照顧家人，她難道不累不辛苦嗎？

  女人生來就是做牛做馬的嗎？

  陳秋梅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那些事情都已經很久遠了，婆婆也逝世了六、七年，甚至麵容都模糊了不少。

  可每當想起這句話，她依然能清清楚楚的記起婆婆的表情和語氣。

  這句話像是刺一樣紮在她心裏，紮了十多年都沒拔出來。

  她想，如果可以，她就離開這個家吧！

  這個屬於李華清的家，而不是她陳秋梅的家。

  現在到時候了。

  陳秋梅把眼眶內隱隱的淚意逼回去，她看向李華清，聲音柔和下來：“離婚後，兩個孩子都跟我，房子車子全歸你，我什麽都不要。你現在雖然待業中，但想來過不了多久，省附中就會把你恢複原職。”

  “你年紀正當好，有車有房，又沒有孩子作為累贅，重新找到伴侶也不難。家裏的存款現在也就四十來萬，我要養孩子，所以我希望能給我二十五萬，剩下的十五萬都給你。別的東西……我也都不要了。”

  陳秋梅說完後，突然長出了口氣。

  像是把積壓了很多年的話都吐了出來，整個人的臉上透著輕鬆。

  她沒敢看自己的一對兒女，隻是起身補充了一句：“離婚協議書我過幾天給你，等你的事情徹底了結，小溯高考完後，我們就去民政局辦理離婚證。”

  說罷，她轉身去了門口，換了鞋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家。

  黎溯望著陳秋梅離去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再回頭看李華清時，發現李華清低著頭佝僂著背，像是在一瞬間老了很多。

  “爸……”黎溯的聲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感覺像是產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