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爸指著陽台上的衣服說道：“以前我回來後，隻知道把衣服扔進髒衣籃裏，第二天再穿幹淨的熨好的，卻從來不想它們是怎麽變幹淨的。”

  “我還喜歡在餐桌上指點你媽做的菜，說這個鹽重了那個鹽淡了。現在想想，你媽脾氣是真的好，沒把盤子扣我臉上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容忍了。”

  李明庭笑起來，李爸也跟著笑起來，但李明庭分明看到了他眼裏的晶瑩。

  “早上她比我上班時間還要早，卻日複一日的起床堅持幫我們做早餐，有時候早餐剛做好她就來不及吃先走了。一年三百多天裏，她的早餐從來都是準時放在餐桌上，自己吃早餐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李爸端坐的身子放鬆下來，李明庭竟瞧著他的背有些彎，像是被什麽重物壓下去了似的。

  “你媽很不容易。”李爸輕聲道，“這個家離開她，完全轉不了。”

  “就算是我現在待在家專門做這些事，我都手忙腳亂，心有餘而力不足。更何況她以前，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

  李爸眼角的皺紋堆起來，笑容有些苦澀：“所以，我不是不開心，隻是有些為她難過。甚至一想到你成年了結婚後，也為另一個不知好歹的男人辛勤操勞，我就非常難過。”

  “你不知道，我和你媽結婚前，她也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她什麽都不會做。她現在的賢惠，都是被婚後的生活逼出來的，被我的理所當然逼出來的。”

  李明庭的心被這段話擊中，眼框莫名酸起來。

  所以上輩子的母親，在數次爭吵無果後，毅然決然的提了離婚，義無反顧的拋開這個束縛了她近二十年的家庭。

  而那時候，自己和父親還不理解她，隻覺得她絕情，在關鍵時刻棄他們而去……

  李爸的眼眶泛紅，他沒有再看自己的女兒，隻是手放在褲子上擦了擦：“所以我要知足。”

  這世上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能遇到這樣的妻子。

  他已經這般享受了二十年，現如今隻是身份倒置了一下，他就受不了。

  那以前的妻子呢？

  房間有片刻的安靜。

  然後，一聲鑰匙轉動門鎖的“卡擦”聲傳來。

  李媽推開門，看到客廳裏的父女，驚訝道：“你們坐這裏幹嘛呢？”

  李爸忙站起來，走過去很自然的把包接過來放下，問：“聊會兒天，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餓不餓？”

  李媽換掉鞋說道：“不餓，今天得閑，都沒做什麽事就提前回來了。”

  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李媽看到桌上的炸丸子，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嗯？不錯呀，外酥裏嫩的。”

  李爸頓時驕傲的眯起了眼：“那是，我可琢磨了一天呢！”

  李媽斜著眼瞧他：“又糟蹋了不少東西吧？”

  李爸嘿嘿笑，卻不說話，隻把盤子往李媽那邊推了推。

  李媽很喜歡炸丸子，李爸是特意為她做的，兩人心裏都清楚。

  看著他們夫妻間自然的溫情互動，橫亙在李明庭心間的那點難過，瞬間就蕩然無存。

  離婚，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