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他其實已經拿到幾天了，隻是看嶽依珊跟汪向陽感情一日日甚篤，他始終沒有辦法下定決心交給嶽依珊。

  腦海中閃過嶽依珊剛剛看著汪向陽背影的目光，裏麵明明滿滿都是愛意……

  小李忍不住歎息一聲。

  不能再拖了，她總會知道的，與其讓她從別的途徑發現，還不如他告訴她。

  拿起那個文件袋，他起身走出辦公室。

  ……

  嶽依珊見小李過來，拿起桌麵的一摞資料遞給他，並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

  “這些是人力那邊交來的名單，待處理的那些。”

  小李接過資料，立刻明白，汪向陽的兩項決議在公司鬧得轟轟烈烈，一時間被舉報的人一批接一批，人力資源部忙的不可開交，這是第一批需處理人員名單。

  “我的意見都在。”嶽依珊簡單解釋給他聽，“有幾個不至於辭退，我建議調職或降職處理，都已經標明了，最上麵一個我一定要保的，也已證明，你拿給汪總批示，跟他說明一下。”

  小李翻看一下那些文件，都是被舉報的員工和調查結果。

  嶽依珊作為分管人事行政的副總，批示結果都在上麵，尚需汪向陽最後簽字確認。

  闔上資料，他的視線落在最上麵一個人名上。

  何天臨。

  小李的眼神不由一黯。

  腦中立刻閃過何天臨履曆，公司董事之一，曾管理汪氏市場部十餘年，在汪政接管公司後對一些公司元老做調整，已經退居二線，半隱退狀態。

  一個出於閑置的前任元老，有誰會舉報他？

  即便有問題也是多年以前的舊事了，他大概掃了一眼調查資料，時隔多年，舉報者並無實據，何天臨管理期間，賬麵亦沒有什麽問題。

  人力資源給出的解決方案是建議提前退休。

  莫須有，這三個字忽然跳入小李腦中。

  他看嶽依珊的批示，特意將查無實據圈起，三個字，不同意。

  小李不由緊抿唇，看看嶽依珊，欲言又止。

  對於人力資源給出的建議，嶽依珊是否知曉原委？

  小李從她臉上亦看不出端倪，不能確定，但他自己卻很清楚的知道其中原委。

  何天臨說是公司元老，然因為性格脾氣比較火爆，最高職位也不過做到市場部總監而已。

  這樣的人，已經退居二線，不過三五年就退休了，人力資源何至於不近人情到這個地步，在沒有實據的情況下給出這樣的處理結果？

  說到底，不過是揣摩了汪向陽的意思，投其所好而已。

  何天臨貪不貪的沒有證據，可他當初在李氏變更為汪氏時投了讚成票，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顯然，這公司上下沒有傻瓜，汪向陽大義凜然高喊口號，實際上劍鋒所指，人人都看的清楚。

  像何天臨這種情況，沒人舉報還好說，但凡被拿出來，人力資源一定會從嚴處理的，提前退休，不過為了羞辱他。

  他想提醒嶽依珊，卻不知道她是否知情，看著她麵露難色。

  “你這是怎麽了？”嶽依珊不由失笑，“怎麽跟我還藏起話來了？”

  小李終於還是開口，“我隻是想問，萬一汪總不同意……”

  嶽依珊一愣，想了想，臉上露出淡笑，“你給他，跟他說清楚就好，他應該不會不同意，如果不同意，你不用解釋，讓他找我。”

  說完她眼底笑意更勝，甚而填了幾李柔情。

  她的話反而讓小李的臉色更凝重了。

  嶽依珊……應該不知道吧？

  是她終於選擇相信汪向陽了嗎？畢竟她還曾經讓自己調查汪向陽……

  嶽依珊終於意識到小李的臉色有問題了，“怎麽？你到底是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想告訴我的？”

  小李沉吟一下，終於開口，“嶽副總可知道，何天臨這次被舉報，並非並有原因的。”

  查無實據，也敢舉報，說到底大約也是為了投汪向陽所好吧。

  她有些臉紅，清清嗓子，解釋道，“他那邊應該沒事的，我們……”

  不好意思跟小李說明自己跟汪向陽的感情進展，嶽依珊隻好模糊帶過，“總之你不用擔心，真的。”

  她越是堅持，小李反而越是擔心，尤其是看到嶽依珊變紅的臉頰，他更是無法就這麽離開了。

  “人力那邊……”

  “人力那邊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我猜是公司最近動作很大，他們錯誤理解了汪總的意圖。”嶽依珊對他俏皮的笑笑，“現在事情剛剛開始，他們處理過重也是正常的，過段時間我會開會說明的。”

  小李見嶽依珊絲毫不懷疑這件事跟汪向陽有關，不由暗自歎息。

  “嶽副總，你有沒有想過，人力那邊可能正是揣摩了汪總意思，才給出這個處理方案呢？”

  “可是他們揣摩錯誤了，我這裏就應該糾正過來。”

  小李深深看了嶽依珊一眼，終於低聲說出真相，“嶽副總，這個何天臨是公司元老，當初汪總母親去世，汪氏從原來的李氏變成現在的汪氏，他是投了讚成票的。”

  嶽依珊直到此刻才算是徹底弄懂了小李的意思，她的臉色立刻變了，“你是說……這事是汪向陽授意？”

  她的唇緊緊抿起，臉色變得有些嚴肅。

  李氏變汪氏，這件事當初李董已經跟她說過，因為這件事她還曾經懷疑過汪向陽。

  可現在的她早不是當時的她，讓她相信汪向陽會因為當年的事，收拾眼前已經完全無足輕重的一個人，她是不會相信的。

  “未必是汪總授意。”小李淡淡解釋道，“我隻是想提醒你，或李人力那邊並沒有揣摩錯誤汪總的意思呢？”

  “所以這一切也不過是你的揣摩？”嶽依珊不複剛剛的單純，言辭犀利，看上去倒有些副總風采。

  小李靜靜注視嶽依珊，過了一會兒才給出答案，“是。”

  嶽依珊看看小李，神色略有不虞。

  沉吟片刻，她說道，“你的話，我當你是為我好，不會追究，以後不要這樣了，無論是你還是人力，包括我自己，該怎麽做事就怎麽做事，無需揣摩，去吧。”

  “好。”小李答應，想走，腳下卻沒動。

  “又怎麽？”嶽依珊已經有些不悅了，此刻說話也不是很客氣。

  小李想想道，“嶽副總，上次人力資源總監被調職，僅僅因為他在一個人員的處理問題上跟汪總據理力爭而已，你又何必為了一個……”

  “小李，你大概沒懂我的意思，首先我就不覺得你和人力那邊的揣摩有道理，所以你根本無需擔心我。”

  “可如果汪總對你的批示不認可呢？”

  “我不覺得有這個可能，即便有，我自然也會據理力爭。”她頓了頓，補充一句，“他會聽我的。”

  小李不由深深吸氣，“嶽副總，汪總他……”

  “別說了，送去吧，我不需要考慮。”嶽依珊打斷他的話，“就算他真如你們所想，我都會這麽做，這是我的……原則。”

  小李默默看著嶽依珊，眼中不知怎麽竟有了一絲同情。

  這樣的原則，這樣的女人，在汪向陽麵前，怕會撞的粉身碎骨吧？

  嶽依珊看他眼神那麽嚴肅，忽而一笑，“小李，我知你擔心什麽，我可能說的嚴重，其實沒那麽嚴重，汪向陽不至於……總之這件事根本就不算什麽……”

  小李當然知道這件事不算什麽，他之所以跟嶽依珊說這麽多，為的是試探她，以決定自己是否應該做出決斷。

  此刻他已經有了決斷，因而什麽都沒說，隻將自己一直拿著的那個文件袋放到桌上，推到嶽依珊麵前。

  伸手輕輕在上麵敲了敲，抬頭看嶽依珊，看到她眼裏不解的表情，張口欲言，竟不知該說什麽了。

  他的目光讓嶽依珊忽然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起來，“這是……什麽？”

  “調查結果，你讓我調查的那件事……”

  嶽依珊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目光落在那個文件袋上，久久無法回神。

  “我查出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交給你。”小李說著，發現嶽依珊淩厲的眼神掃過來，解釋道，“我想確認一下，還有擔心你……”

  他沒有說完，轉而說道，“現在我覺得還是將這份結果交給你，讓你自己做決定來的更好。”

  嶽依珊眼神再度轉到那份文件上，有些失神。

  她的臉色讓小李心中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開口道，“嶽副總，你想聽我對這件事的意見嗎？”

  嶽依珊聞言抬頭看小李，盡管她早不是當初那個剛入職，需要他提醒幫忙的人，可此刻小李還是從她眼中發現一絲茫然。

  他終於還是給出自己的建議，“你最好先問問自己，原則對你有多重要，你能放棄原則嗎？為了……那個人。”

  小李說完轉身離去，辦公室裏隻剩嶽依珊一個人，愣愣看著麵前的文件袋。

  良久，她伸出手，似乎想拿起那個文件袋，可她的手卻不住顫抖，最終頹然垂下。

  當初的對話言猶在耳。

  她問小張醫生，“如果我母親真的能由史密斯醫生主刀做手術，她是不是就能恢複健康？”

  “汪太太。”小張醫生告訴她，“你母親得的是不治之症，針對這種病症，史密斯醫生確實研究出了一套新的治療方法，但說到完全恢複健康，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