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辰，七年前你說，我及笄了就來娶我，我等啊等啊等，差點等到了家破人亡，離及笄還有幾個月呢。”

  衍辰看著她道

  “繼續等著，我才給你鋪開了棋盤，趙渺渺，我呆不了多久。”

  她懂他的意思，幼時，兄長曾對自己說，他在的時候，她可以無憂無慮，快樂的當一個小姑娘，他若不在，她得拿起棋子，步步為營，強大起來。

  “最後這盤棋會下成怎樣，你知道嗎。”

  衍辰搖頭，將趙渺渺麵前的墨玉扳指拿起，他仔細端詳了會，被趙渺渺養的極好，玉養人，人也養玉。

  “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渺渺，若我猜的不錯，明日這大康朝堂上，又是熱鬧了。”

  “怎講。”

  他輕笑，將扳指放下，趙渺渺塞回衣服裏邊，她不知道為什麽，剛剛衍辰拿起扳指的時候，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今日迎使臣宴會出了事端，加上之前，要讓她們和親種種，太後不怒，那就不是太後了。”

  趙渺渺細細想來，這幾日在昭獄與桑淮池默有過探討，桑淮還給出了，如果太後多了點野心，少了點對先帝的愛，或許如今，又是一個百裏司南了。

  兩人背對背靜靜的坐了一會，趙渺渺先開了口，帶著點自己不易察覺的失落

  “衍辰，天黑了，我想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衍辰跳下石頭，對她伸出手

  “我帶你找，天黑了，月亮有光。”

  趙渺渺笑著搭上了他的手

  “可別帶錯路了。”

  ——

  翌日。

  如衍辰所言，太後一定會有所作為。

  可是沒想到，太後此舉，朝臣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龍椅後，又安上了簾子。

  司徒越頗為驚訝的看著阿青，阿青笑的溫柔，摸著他的頭

  “哀家不參與，隻是許久未來朝堂，來聽聽罷了。”

  新進的狀元郎們都不太了解，但老一輩的，皆是想起了七年前，先帝初喪的時候。

  謝太後，鎮北大將軍，鎮國長公主，三人清內臣，將朝堂裏前右相餘黨和拉幫結派不臣之心的人全都賜了個遊街，那日的鬧市口留下的痕跡，大雨連澆了五日才幹淨，此後兩年，謝太後輔佐聖人平水患，治叛亂，直到帝及弱冠，鎮北大將軍交付玉璽，太後從簾子前，退到了簾子後麵，又從簾子後麵，退回了大明宮。

  如今，她從大明宮，又回到了簾子後麵。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右相第一個站了出來

  “啟稟陛下，臣有事奏。”

  司徒越給了個眼神，右相繼續道

  “昨日迎使臣宴上，佳寧郡主動手傷了景月公主，女子最重容貌，佳寧郡主將景月公主的容貌當著使臣的麵毀了，有損我朝威望，臣請陛下重罰佳寧郡主。”

  他說完，看了眼站在旁邊的趙勇，趙勇告病多日，他病好了，回朝堂上了，太後也來了。

  司徒越笑道

  “愛卿昨日可看清了，傷的是景月的容貌？”

  “回陛下，臣雖年邁，但不至於花了眼。”

  他看向趙勇

  “趙卿，此事你如何看。”

  “回陛下，臣女平日待人和氣，不與人過於計較，針鋒相對，會做出如此之事，想必是景月公主與臣女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事吧。”

  簾後的太後開了口

  “聖人，隻不過是小女兒家的打鬧罷了，由著去便是了，不過此事佳寧玩的有些過火了，便罰她去相國寺抄經文，至廟會當日方可出相國寺，如何？”

  司徒越點頭

  “嗯，母後言之有理，便就按母後說的來吧。”

  ……

  下朝後，謝青與司徒越一同去到了禦書房。

  到了禦書房，阿青走到了硯台旁，拿起墨條

  “阿越，娘給你磨墨吧，當初，你父皇批折子，吾就站在這裏，給他磨墨。”

  司徒越滿腔質問的話說不出口，呆呆的點頭，坐到了案桌前

  “母後，您為何……”

  她放下了墨條，笑容很溫柔，在司徒越印象裏，她一直都是這麽溫柔，可是這一次，她眼底卻閃過了失望。

  “阿越，我大康立朝至今，每一任皇帝，都會送出一名公主去和親，可那是戰敗國求的我們的公主，到了你這裏，我們的公主便不值得他們求了，因為隻要手中有了聖人想要的東西，將東西交給聖人，亦是聖人於誰家娘子不快，就那麽指給了旁國。

  阿越，不是皇室的公主，就可以為所欲為，你的親妹妹，姝然，下嫁司南城，那是打小的婚約，哀家不說，可許氏，宋氏，許氏作為前右相之女，吾想著你怎麽會選她，原是因為，打小在鎮北大將軍身邊長大，你便在大康朝容不得他了，宋氏，在宋氏這裏，吾深覺吾錯了，七年前羌族亂，吾應是趙家去，便免得那姑娘受此難了。

  阿越，娘老了，娘能夠給你打造一個幹淨的朝堂，但是沒有再多的光陰給你打造一個不需要女子和親便可以穩固政局的盛世。

  娘希望除了宋氏，許氏外，不要再有了，好嗎？”

  司徒越握著筆的手滯住了，筆上的墨在紙上暈開，他晦澀的問道

  “娘，那佳寧妹妹呢。”

  “那是趙家，用血肉換來的，趙秦一事，由得你去做，但佳寧，那是你父皇的遺願。”

  她坐在一旁，慢慢的再開口

  “聖人，西洲的殷公主品性善良，端莊大方，且與朝堂無關，你既是娶了她，便好好待她，身邊的那個時秋懿呢，過些時日，便放她回西洲吧。”

  司徒越將筆放下

  “娘，她是大康人。”

  “聽話，你將許氏嫁了過去，就應該想到了，西洲女臣，她看著西洲王的眼睛裏，是帶著光的，聖人，吾甚喜如此聰慧的女子，便應吾，讓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