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粉碎？”阿米莉亞疑惑問道，“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羅伊把蕾緹雅的事說出來，“她被醫生製作成傀儡，因為太痛苦，她求我殺了她。可是我抹了她脖子後，她的身體卻粉碎了。”

  “變成傀儡還能說話？”阿米莉亞若有所思。

  羅伊神情低迷，“因為她的靈魂還在，不過現在不知道她的靈魂還在不在了。”

  “身體都粉碎了，大概已經沒救了吧？”

  阿米莉亞看著羅伊，拍了拍他肩膀，“你別灰心，我的信徒中有個小女孩，就是被人做成了傀儡，她的殘魂和八十一個嬰兒靈魂共用一個身體，還活的好好的。”

  “她在哪裏？帶我去看看吧。”

  “就在我們來時的地方。”

  阿米莉亞與羅伊又回到醫生殘破的老巢，羅伊找到蕾緹雅，發現她已經完全變成灰了。

  “這樣？”阿米莉亞一臉為難，“她可不是我啊，再怎麽說她也是血肉之軀，沒辦法重組吧？”

  “而且，”阿米莉亞四處看了看，“她的靈魂不在這裏了。”

  “那她去哪呢？”羅伊連忙問。

  阿米莉亞聳了聳肩，“回歸死神的懷抱了吧，你想找她嗎？要不我去和死神說說，把她帶回來？”

  羅伊怔神了片刻，然後搖頭，“不，讓她好好休息吧。”

  他脫下外套，蹲下來把蕾緹雅的骨灰包起來。

  “要帶走嗎？”

  羅伊抱著衣服，“嗯，要帶她回去。”

  “說的也是，小姑娘在野外也太可憐了。”

  羅伊和阿米莉亞並列走著，“我們這次試煉，失去了四位學生和一位老師。”

  阿米莉亞安慰他，“別難過，生死有命，想想光明神殿少了五個人才呢！”

  羅伊笑得比哭還難看，“是啊，我以後都不用和他們對上。”

  啊，說錯話了。

  阿米莉亞看了羅伊半天，“羅伊，你回青之森去吧！”

  阿米莉亞不顧羅伊驚愕的表情，繼續說：“想了想，你也不過才十幾歲，你的生命裏應該有更多人類朋友。”

  “你什麽意思？”羅伊紅著眼睛，“是你讓我上了你這條船，現在要把我踢下去嗎？”

  “當然不是！”阿米莉亞搖頭，“羅伊你是個善良的孩子，我覺得這些對你來說太殘忍了。”

  “現在隻是四個同學一個老師死去，倘若我真和光明神對立起來了呢？你的朋友，在你生活中遇見的每一個麵熟的人，他們都可能會為了光明神現在我的對立麵，那麽到時候你呢？”

  “我……”羅伊啞口無言。

  阿米莉亞一笑，“和你相反，我是存在於你們傳說中的殘暴魔族而已，我沒有你們人類多愁善感的感情，我連同族都算計，人類在我眼裏又算什麽？”

  “一場大戰肯定不能幸免，我不可能去救人類。”

  阿米莉亞頓了頓，“你知道這個世界存在不了多久了嗎？”

  “就算沒有魔族，這個世界也會崩潰的。”

  “到時候，不光是人類，其他生物都會死，隻有我們魔族，還會存在這個殘破的世界。”

  “你不如趁著還有剩餘的時間，好好把後麵的日子過得精彩。”

  羅伊突然抓住阿米莉亞的手腕，“可是，你不會寂寞嗎？”

  “媽媽去世的時候，我坐在森林裏直愣愣地坐了一天，天黑了凱西姐姐找到我，我才發現那天我最愛的皮球我都沒玩。我是怎麽了？姐姐說，我是寂寞了。”

  “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很難過，卻不感到寂寞，他已經把後事安排好了，而且凱西姐姐她會努力讓我開心起來。”

  “但是姐姐她離開後，我又嚐到了寂寞的味道，等聽到她的死訊時，這種感情達到了巔峰。從今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

  “米莉，我很懂寂寞是什麽感覺，如果世界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最後隻剩下荒蕪和你們，不寂寞嗎？”

  阿米莉亞抽回手，“這有什麽，那樣的生活都已經過了三百多年了，沒什麽寂寞不寂寞的。隻有小孩子才會寂寞，大人才沒有這種感情。”

  “我不信。”羅伊不顧阿米莉亞瞪他，“你說了你喜歡這個世界，你想想你漂亮的裙子、首飾，如果這些都不存在了，不可惜嗎？”

  阿米莉亞嘴角一抽。

  “已經見過美麗的世界了，真的能說放下就放下嗎？”

  “怎麽不能……”

  羅伊突然蹲下，把臉埋在她手裏，“如果再也看不到你了，我會很寂寞。”

  “我知道我很懦弱，說了要為凱西姐姐報仇，一直到現在也沒進展，要是我能拉下臉麵，說不定早就成功了。”

  “雖然這個要求很任性，但是我還是想說，不要把我排除你的圈子，米莉姐姐。”

  “如果這個世界終會終結，到時候我肯定歸為塵土。雖然你嚐嚐打擊我，指使我幹活，老是捉弄我，但是最後沒有和你和好，我會很難過。”

  “……”

  阿米莉亞感覺手心裏有濕漉漉的東西流過。

  “羅伊。”阿米莉亞麵無表情。

  “嗯？”

  “誰教你的這些話。”

  羅伊身子一僵，“沒人，都是心裏話。”

  難為你個悶葫蘆說這麽煽情的話了！

  阿米莉亞歎氣，“起來，我不趕你走。這麽大個人了，還像個任性的小孩子。”

  羅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看著阿米莉亞的臉色，“米莉姐姐？”

  阿米莉亞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幹什麽？”

  稀裏糊塗認了一弟弟，真是的！

  “不要對我失望，我會努力跟上你的腳步的！”

  阿米莉亞皺著一張臉，“羅伊，你少看些狗血小說，別把我帶入渣男角色，謝謝！”

  “你怎麽知道？”羅伊愣住。

  “早就知道了，還是從……寶寶那裏知道的。”阿米莉亞的表情淡了下來。

  “你怎麽了？”羅伊問。

  阿米莉亞重新掛起笑，“沒什麽。”

  她一手搭在羅伊肩膀上，“走走走，這些日子在你那住一段時間，順便把害你姐姐的渣男給收拾了。”

  “嗯。”

  “站著做什麽？走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哈？”

  羅伊扶額，“我其他同學和雇傭兵大叔幾個呢？”

  阿米莉亞一臉“臥槽”，“我把他們忘了！”

  “……”

  *

  神學院一次試煉失去了四個學生和一個老師，羅伊他們作為當事人將他們遇到的事說了出來，神學院請了光明神殿長老去調查這件事。

  仔仔細細把來龍去脈說完後，審查員問：“你的同學們都說有個龍小姐去救你了，你見到了嗎？”

  羅伊搖頭，“我不知道，我當時已經暈過去了。而且，我們並不認識那位龍小姐，是當時和我們一起的雇傭兵大叔認識。”

  審查員又問：“那你與其他人匯合的時候也沒見到她？”

  羅伊還是搖頭，“那位龍小姐救了人就離開了，最後還是其他人放心不下找回來才發現昏過去的我。”

  審查員失望極了，隻能把滿臉的不甘心收回去。

  “行了行了，你走吧。”

  羅伊站起來，走出這個昏暗的審查室。

  身後傳來審查員的嘀嘀咕咕。

  “還以為能問出龍的行蹤呢！”

  大陸人人新奇龍。

  羅伊快速離開，走向站在不遠處麵容普通的少女。

  “說完了？”

  “說完了。”

  “那就回去吧，我餓了。”

  阿米莉亞揉了揉肚子，“上次填滿肚子的還是酒呢！”

  “你竟然喝酒？”

  “不可以嗎？我可是大人，少年！”

  “……”羅伊憋了半天，“女孩子不要喝酒。”

  “我說你，管這麽寬……”

  “莫非是阿米莉亞？”一個驚訝的聲音響起。

  阿米莉亞抬頭看去，一個樸實的男人推著小推車看著她。

  誰啊？

  “啊～”阿米莉亞想了起來，“是馬特老板啊！”

  馬特把小推車推到不妨礙交通的地方，走過來，“還真是你啊！話說你這一年去哪了？羅伊小哥說你回老家去了。”

  阿米莉亞微笑道：“是回老家去了，有點事情。”

  馬特有些感慨：“當初你被帶進神殿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結果出來後沒過多久就不見你了，還以為你……要不是羅伊說你回老家去了，我們後巷的人都要闖進神殿了。”

  他上下打量阿米莉亞，“還好又看到你了，沒變化。”

  “你不知道，現在後巷的人過的可好了，每天拉一車東西來光明神殿前賣，人多生意好，雖然會被騎士驅趕，但我們的食客會給我們打掩護，每天還是能賺很多錢，這都是你的功勞呢！”

  哦？這麽說光明神殿門前終於有了煙火氣？阿米莉亞心裏偷笑。

  “你現在還回銀角街嗎？”羅伊自從入學後就住在了神學院，銀角街的住所已經是另外的租戶了。

  “有機會就回去。”阿米莉亞微笑。

  “那你還和我們一起賣小吃嗎？”

  把光明神殿變成菜市場一樣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怎麽可能再去？

  阿米莉亞搖頭，“不是我不想，隻是我有了信仰的神明，要全心願意信仰她。”

  “信仰的神明？”

  阿米莉亞笑道：“對，是一位很好的女神，雖然現在信徒不多，但已經有了神殿。她是一位很溫和的神明，神稱為自然。”

  “你們不是沒有信仰嗎？可以信仰自然女神試試，信了的都說好！”阿米莉亞努力安利自己。

  馬特一直認為阿米莉亞是個有遠見的人，聽她都有了信仰，忍不住問：“信仰自然女神，她會介意我們在光明神殿賣小吃嗎？”

  不介意不介意，反而十分讚成。

  阿米莉亞：“當然不會介意，女神人特別好，不會對信徒賴以生存的東西指點的。”

  馬特點頭，“好。”

  羅伊和阿米莉亞走很遠了，才滿臉複雜地看著阿米莉亞，“我說，你是不是太自戀了？”

  阿米莉亞理直氣壯，“我說的真的，我是很支持啊！”

  “……”羅伊說起別的，“你怎麽又變回第一次來普拉蘭的偽裝了？這裏熟人很多的。”因為他看到的就是阿米莉亞本來的樣子，一直不知道她變化成什麽樣子了，今天遇到馬特才知道了。

  “啊？這我咋知道？我這個變化魔法隻是按照平凡不起眼的要求來變的。”阿米莉亞攤手，“但是如果有人真心記住我，他們再次看到我還是認得出來，不過不是原來麵貌，放心啦！”

  阿米莉亞幫助後巷的人找到了新的生存的方法，他們對她十分感激，所以再見到她，能認出她。

  羅伊還是不放心，“可是長老院那邊……”

  “放心吧放心吧！我這次又不去光明神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