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意外災禍
作者:襪子配皮鞋      更新:2021-04-18 15:40      字數:4398
  鬱燁花了一個上午的時刻,寫下五封婚書,而她案桌旁的竹簍裏,散落著幾團揉皺的紙團。

  頗為滿意的掃視一番平鋪在桌上的婚書,鬱燁放下了筆。

  抬頭看向窗外,她估摸著已到了日中。

  “書歌?”鬱燁往外叫喊。

  “奴婢在。”書歌連忙走進房中。

  “書墨還未回來?”

  書歌搖了搖頭:“並未。”

  從案桌前走了出來,鬱燁微微蹙眉,“你隨我親自去一趟長肆坊江家染坊,親自去瞧瞧。”

  “公主。”書歌麵有遲疑:“書墨許久未歸,恐有變故,您若擅自前去,我怕……”

  “無妨,在這京雍城中,又是青天白日的,能出什麽事兒?”

  書歌無法,隻得出門準備馬車。

  江家染坊在京雍城數家染坊中並不能躋身前列,但江氏一族綿延近百年,江家的染坊自然也成了老字號。

  同其它染坊不同,江家不像其它以競相製染高檔名貴布匹,或專供皇室貴族提升其名望,生布也不用名貴綢緞,它們都是從京雍附近農戶中選挑桑織,然後製染成顏色單一,卻極其耐髒耐扯的布料,主供平頭百姓使用。

  所以江家染坊雖不至於能成為京雍中數一數二的名坊,但在百姓中卻有極高的名望。

  染坊距離公主府並沒有多遠,她們在路上耗費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但江家染坊地界卻是隱蔽在深巷之中,馬車無法進入,隻得讓鬱燁步行入內。

  兩人來到這染坊前,望眼便是懸掛在簷梁上印著一個白底大字“江”的巾幡,以及緊閉的大門。

  門口無人看守,台階前落滿地些許幹草枯葉顯得有些蒼涼,從院落延伸出一大棵梧桐樹,一直將整個院巷都遮蓋住。

  “公主,私闖民宅……不好吧,還有,恐事態有變,為何你沒帶幾個侍衛一同前來?”

  “帶人,還嫌你我二人不夠紮眼?”

  “不就是找個人嗎……需要這般保密?”

  鬱燁沒回話,直接上前,一把將門大敞推來。

  “這江家人倒也是奇怪,連門栓都未落。”書歌麵露訝然,隨即小聲嘟囔道。

  “若是你在家被人擄走,還顧得上落門栓嗎?”鬱燁淡淡說完這話,便提裙徑直走了進去。

  “公……公主!等等我!”書歌連忙跟了上去。

  江家的染坊不大,四方屋宅緊緊環繞,並不寬敞的院落中央有一方四十來尺的大染池,而圍繞著染池的各處擺滿了晾布的木架。

  此時那木架上頭都掛滿了挑染許久的大紅色布匹,滿滿當當充斥在整個院落,在光線的映射下有些刺眼。

  鬱燁倒是挺喜歡這滿眼既見的紅布,被風一揚,還發出些沙沙輕響。

  “公主。”書歌走到鬱燁身側,覷眼四望,小聲開口。

  “我覺得這染坊不對勁。”

  都說習武之人天生有對危險的敏感性,這次也不例外,而且自打她進這門那一刻起,就一直感覺有人在盯著她們。

  小心為上,書歌備好袖中暗器,護在鬱燁身前。

  鬱燁走到一木架前,抬手拈住紅色布匹,垂眼查看,她細察觸碰過布的手指,發現黏上了些灰塵。

  布上都落上了一層灰,定是擺放在這處許久無人收拾。

  一整戶人家失蹤,為何就無人去京兆衙門報案?秦皇後還有如此隱秘的法子請她幫殷歌尋人,難道這背後牽扯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還有,殷歌呢?不是說她已出宮尋人了,怎麽在這裏沒見到她人影?

  疑惑甚多,鬱燁尚且不知如何不尋找答案,但是當務之急,還是去盡快找到書墨。

  四下環顧,她們繞過一排排紅布搖蕩的木架,朝著應是正廳的房屋靠近。

  書歌警惕地觀察前方,忽然瞥見一排倒地的木架,粘黏上泥土的髒汙紅布纏在木架上,緊緊側倒在地麵上。

  她眺眼望去,一下便看見了那木架上幾道斑駁的劍痕。

  “公主,小心!這裏有打鬥的痕跡。”

  還未等鬱燁反應過來,數道散發冷光劍影便從四麵八方襲來……

  另一頭,一架金碧輝煌極為招眼的馬車緩緩停在了景寧公主府門前,戾風下了馬車,為謝予遲放置下踏凳。

  謝予遲從馬車下來入了府門,徑直朝著鬱燁的院落趕去。

  “晚晚。”他打開鬱燁的房門,無人回應。

  這回他撲了個空,從屋內到院落外四下尋找,可鬱燁的院落裏根本沒人,就算是經常打理院子的書墨都不見蹤影。

  下意識想再抓一個侍女詢問鬱燁的下落之時,閆淩從院外走了進來,懷裏還抱著一筐黃燦燦枇杷。

  “長玥公主,您回來了啊。”閆淩幾步上前,放下懷裏的枇杷,朝謝予遲抱拳行禮。

  “景寧公主呢?”謝予遲詢問。

  閆淩想了想,遂搖頭,“屬下隻見到公主出了門,可去了哪裏屬下不知。”

  “主子。”此刻,戾風來到謝予遲身邊,開口說話:“公主興許隻是出門置辦東西,或者去拜訪友人,您在公主房內坐著等她回來便是。”

  “你哪回見她出門不是為了辦正事。”謝予遲心中隱隱擔憂。

  不僅僅是昨晚出現的刺客,還是或許已經入京,卻隱蔽在暗處的謝琉,都是可能威脅到她的因素。

  想到這裏,謝予遲心底又湧現出自責意味。

  早該如此,他就不應該出去,一直守在鬱燁身側。

  出門尋人也不是辦法,幾人便回到了鬱燁的房間內,見謝予遲在桌前坐了一會兒,便又起身朝門口張望,實在是坐立難安,閆淩撓了撓頭,將洗淨的枇杷放在桌上,也出聲勸慰道:“景寧公主一會兒便回來了,長玥公主不如先休息一下。”

  他捧起盤中的枇杷,說道:“您不如嚐嚐這枇杷,我特意從街市上挑的,汁甜肉厚。”

  謝予遲跟沒聽見似的,直愣愣地望著門口。

  古有塗山氏女日夜盼尋丈夫大禹歸來,望穿秋水,精誠所至,化作一塊望夫石,今有謝氏太子,望其心上人久不歸至,這個勢頭,怕不是也要成了望妻石?

  他倒是真的希望如戾風閆淩所言,鬱燁隻是簡單地出去了一趟,可他詢問一周,府裏下人都不知鬱燁去了哪裏。

  “不行。”謝予遲忽的朝外踏去,“我需得去尋她。”

  “主子。”戾風立刻攔住了謝予遲,“我隨您一道。”

  畢竟若是讓謝予遲獨自一人出門尋人,恐怕丟的就是兩個了。

  謝予遲點頭,快步走出院落,可沒有走出幾步,便見一侍女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她看見謝予遲,立刻跪下:“公……公主,我們方才發現書侍長渾身是血地倒在了門口,他不肯去治傷,偏要見著景寧公主!”

  聽到這話,謝予遲心頭一緊,神色立即凝重起來。

  “走!先去看看!”

  同書墨相識幾月下來,饒是戾風也未見過他傷勢嚴重到這個地步的模樣。

  僅是大致查看了他的傷勢,戾風便察覺到了事情的嚴峻,除去他大大小小的刀傷劍痕以外,大腿處被生剜去一塊肉,對方似乎還用了類似於長勾的利器,竟從後背直接透過骨頭穿進他的胸膛,偏生還避開了要害。

  “公……公主!我有……要事……”

  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書墨扶至自己腿上,謝予遲以內力養命,而戾風則是從衣料下擺撕開布條纏繞上去,迅速為他止血包紮傷口。

  看見他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話,謝予遲立刻製止:“別說話,你的傷勢已危及性命。”

  “不……”書墨還在吐血,聲音愈發低弱,可還是堅持開口:“公主,蔣家軍……”

  “景寧公主外出,還未歸來,待她回府之後,你再親口將事告知於她。”

  沒想到,在聽到公主出去之後,書墨神情越發激動,他艱難的支起身,用沾滿鮮血的手攥住謝予遲的衣袖。

  “公主她……去了哪裏?”

  謝予遲搖頭,回答道:“不知。”

  心中不安的猜測襲來,書墨被口中的血嗆了一下,慌忙出聲:“長玥公主!快去……長肆深巷的江家染坊!公主若是去了那處!定會有危險!”

  “閆淩!”謝予遲立馬叫道。

  “屬下在!”

  “留守公主府,照顧好書侍長!”

  “是!”尚在給書墨腿上的傷口止血的閆淩應下。

  “主子,我去馬廄牽馬。”戾風起身開口。

  謝予遲將書墨穩穩放在閆淩膝上,抬頭回凝目道:“快去!”

  騎馬趕去江家染坊的路上,謝予遲渾身上下都散著冷意,臉色一直黑沉不已,眉宇間的焦急不減半分。

  若是因為他讓晚晚出事,謝予遲想都不敢想自己會如何?

  終於趕到江家門口,隻見那門正大敞開來,裏麵還傳來陣陣刀劍聲響,謝予遲立馬翻身下馬,飛奔入內。

  入眼便是滿目刺眼的紅,排排木架倒在地上,還有十幾個死去的蒙麵人人,而書歌則是被七八名蒙麵人圍困在角落,她臉側被劃開一道長長的血痕,散著戾氣滿眼通紅地同他們對峙,但手裏隻剩下幾把飛刃。

  “晚晚呢?”謝予遲高喊。

  見謝予遲出現,書歌表情有一瞬間的鬆動,“公主在裏麵!快去救她!”

  二話沒說,謝予遲直朝著大門被破壞的正屋跑去,戾風則是去解決逼殺書歌的幾個蒙麵人。

  踏進房裏,他隻見幾個傾倒在地的桌椅,以及掉落地上的刀劍,謝予遲隨意撿起一把,朝著右側房的內門趕去。

  可就在推開門的那一刻,謝予遲隻感覺呼吸一滯,全身血液都凝固開來。

  鬱燁緊閉雙眼似乎已經喪失意識,她麵色慘白,手捂著一隻胳膊,身上青色衣袍被染得鮮紅,對謝予遲的呼喚沒有一絲反應,倚在牆角處生死不明。

  那幾個蒙麵人手持刀劍,都在緩緩靠近牆角的鬱燁,似乎是要給地上的人最後一擊。

  謝予遲直衝上前,刀影掠閃,徑直割破了兩個蒙麵人的喉嚨,隨後他跪在鬱燁跟前,雙眼死死盯著鬱燁的臉,目光呆滯,又顫抖著手探上鬱燁的鼻息。

  還好!還好!

  狂喜之餘,謝予遲小心翼翼地將鬱燁擁進懷裏,一抹暴戾神色自他絕色的臉上隨之浮現,原本讓人望一眼便心神蕩漾的鳳眸卻染上了濃烈殺意,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見突然出現的人用如此快的速度擊殺了自己兩個同伴,其餘的蒙麵人微怔,停滯了繼續靠近他們的腳步。

  “晚晚,別怕……”

  謝予遲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眼底變得血紅一片。

  “我替你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瞬息之間,一陣血霧立即從房中蔓延開來,蒙麵人表情驚恐,目眥盡裂地看著身邊的人倒下,全身上下的關節盡悉割開張裂,斷肢落得滿地都是,還有的屍首血肉橫飛,餘留雙死命睜大的眼嵌在滾落一旁的頭上,死不瞑目。

  殺人魔,怪物。

  此時還留著一口氣的溫熱屍體在生命消逝前,腦中唯一對這人留下的形容記憶。

  有的蒙麵人嚇傻了,朝著門口狂奔似要奪命而逃,可還未等他抬腳,便見自己的兩截小腿與身體整齊分離,最後倒在地上,視野逐漸被黑暗吞噬……

  屋外,在戾風的協助下,書歌同他兩人沒過多久就把那七八個人解決了。

  “如何?”戾風走近手裏袖口已無任何暗器的書歌,詢問。

  書歌用手撚去臉側傷口留下的血,平靜出聲:“無事。”

  說時遲那時快,戾風扶起忽然失力跪在地上的書歌,朝正屋方向望了一眼。

  主子他……應該將公主平安無事的救下了吧。

  沒過多久,正如戾風所料,謝予遲抱著鬱燁走了出來,臉上徹骨瘮人地寒意戾氣還未散盡。

  “咳……咳咳……謝予遲……”

  倏得聽到懷裏之人正用虛弱地聲音喚他,謝予遲低下頭吻了吻她的額頭,雖滿含焦慮憂心神色,但表情立刻變得柔和起來。

  “沒事的晚晚,手臂上的傷我已給你處理好,你剛服下藥,別出聲。”

  “書……書歌呢?”

  “公主,我沒事!”聽到鬱燁在喚自己,書歌立馬回答,隻是對上謝予遲瞥去的一眼令她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