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帶走書墨
作者:襪子配皮鞋      更新:2021-01-30 09:53      字數:4331
  原本鬱燁自認為其記憶並無不妥,可後來她那戲子駙馬傳聞,廖雲淮的出現以及不時發現謹小細微的錯漏,讓她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一些事情。

  鬱燁也不是未曾提起過異議疑問,但鬱景治的反應,卻也是停頓片刻,隨即立刻開解於她。

  “你在蒙漢遭受如此大難,又受了這麽大的傷,記憶有些偏差應是正常。”

  而問及她為何要趕去西境,鬱景治也隻含糊其辭的說當年晉雍與楚穎戰事吃緊,鬱燁趕過去是為了幫助祖父蔣鐸軀退楚軍,可鬱燁總是認為他的說法並無說服力,自己並非擅長軍事謀略,這般上趕著是想去添亂?

  盡管心中存疑,可入西境原因是一點蛛絲馬跡都尋不出來,事到如今,鬱燁不禁猜想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的目的,本身就不能為外人所知。

  失去的那段記憶暫時無法找回,可這殘缺的雙腿以及孱弱的病體卻是事實,而落下病根的原因,便是她在逃脫蒙漢部落的追捕時,誤入喀什雪山中,在一洞窟裏躲避了足足五日未能獲救,本來受到箭傷的腿愈發惡化。

  為了保住鬱燁的一條命,鬱景治千辛萬苦才尋來了莫轅風為她救治,待他趕到之時,鬱燁腿上的毒已侵入筋脈,不可立即根治剔除,隻能長久累月的服藥一點點的消減下去,也是在雪山洞窟中受凍五日,鬱燁才會這般體寒病弱。

  但若不是鬱廣冀采納了劉章和的計策,故意引開乾安帝派去營救她的人,鬱燁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所以劉章和此人,若是能輕易放過,就不是她鬱燁能做出來的事。

  “公主!”一王府侍女忽然趕到前廳,來到鬱燁跟前跪下。

  “王妃忽然就臥床不起,意識模糊,還吐了血!”

  “速速去請大夫。”鬱燁焦急回答。

  “已有人去請大夫了,但是事出緊急,府中無人做主,公主,還請您主持一二!”侍女連忙起身,垂首道。

  聽見劉媛出事,劉章和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好,孤先行去探看一番。”

  說罷,鬱燁同侍女朝外走去,劉章和連腿上的灰漬都來不及拍幹淨,便緊隨其後。

  這一片澄澈的湛藍空色之下,京雍城情境各異,有高樓瓦肆間,談笑風生,閑適怡情,有街市鋪坊間,人聲鼎沸。

  行商走販嗒嗒而過,有時停留一二招攬生意,那大賈仕族的馬車穿列而過,引得人頻頻側目,三言兩語。

  不過,今時街上的茶餘閑談,似乎時隔許久又都集中在了這景寧公主府上,原由便是,方才有人見到一個殺氣十足的人同一身官服的王大人帶領著刑部侍衛,浩浩蕩蕩地踏入了景寧公主府。

  王翼心驚膽戰地看著屠殤打傷了門口的兩個侍衛,直接闖進公主,不由得冷汗直冒。

  到時候他得跟鬱燁解釋清楚,這番狀況,就是他想攔也攔不住。

  公主府內的下人們自然也是頭一回遭遇這種狀況,她們連忙跪在地上,垂下頭不敢輕舉妄動。

  “眾人聽命!將犯人書墨搜出來!”屠殤直接一揮大手,開口高聲說話。

  “且慢!”王翼叫停了預備四散開來的侍衛,補充道:“手腳給本官放輕些,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心裏都有數!”

  屠殤有些蔑視王翼這般畏畏縮縮,束手束腳的做法,便將頭扭過一旁,四處巡視,開始尋找書墨的蹤影。

  他們今日上趕著前來,就是為了趁著鬱燁不在,好將因受罰留府的書墨帶走,完成鬱廣冀臨行所托。

  “我當是什麽貴客鬧出了這樣大的響動,原來是王大人。”

  一清冷卻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隨即便是一抹豔麗的紅色落入眾人眼中。

  隨著劍刃出鞘聲響起,謝予遲緩緩從回廊而下,帶著戾風徑直停在了屠殤等人身前。

  他手持一把白玉洞簫,裙擺隨著步伐浮起落下,那唇角淺勾,揚起淺淡的笑意,極為豔麗俊俏的五官,帶些慵懶纏娟深刻眉眼卻又似是多情,實則疏離。

  “長玥公主,臣等貿然來訪,還請公主見諒,可這書墨是一定要帶回去的,請長玥公主不要為難臣等。”

  “怎麽,我們書侍長犯了什麽事?”謝予遲鳳眼微眯,出聲詢問。

  “他混跡於永安巷之中,散播有關劉大人的不實流言。”屠殤上前一步,插話道。

  “書侍長與劉大人無冤無仇,又怎會做出這事?”謝予遲直直看向屠殤,“恐怕是大人弄錯了。”

  “什麽叫無冤無仇,那景寧公主……”

  屠殤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王翼故意的咳嗽聲打斷。

  “書墨曾是辛闞府死士,還未曾入公主府前,多次刺殺朝廷命官,便被劉大人所通緝,想必是積怨已久,又顧念公主身份,才暗中以流言中傷大人,而景寧公主……長時受其蒙蔽,此等包藏禍心之人,實屬不可再擔任公主府侍長一職。”

  “能不能留在公主府,你我皆不能決定。”謝予遲輕握手裏的玉簫,淡漠出聲。

  “倒是王大人你們,趁著皇姐不在才來抓人,到底是意欲何為?”

  “刑部抓人,還要挑時候?”屠殤負手站在一側,氣哼道。

  “這位大人看著眼生,想必是睿王殿下新任的官員,但是既然成了晉雍朝臣,基本禮儀應是要懂的。”

  “怎麽,這睿王殿下帶你入仕,卻來不及教給你半分為官之禮?還是說,睿王的人,本就這般無腦莽撞?”

  見屠殤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王翼此時也是騎虎難下,他隻知傳聞中這長玥公主待人親和,卻沒想這難纏程度與鬱燁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謝予遲上前一步,堪堪停留在距離王翼三步之遙的地方。

  “王大人,要拿人,得先讓人瞧瞧證據才是,否則,就別怪我向陛下稟報,你刑部之人擅闖公主府,還出言不遜,空口汙蔑,藐視皇權!”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屠殤雙眉緊皺,連忙出聲辯解。“這證據還不簡單,永安巷這麽多乞丐都見過書墨,便可作證!”

  “哦?”謝予遲側頭,眼底浮起危險的笑意,“那大人且去隨意抓一人過來,當場指認書墨如何?”

  “你!”屠殤氣結,卻也是立刻意識到自己的疏漏,他思慮片刻,似乎想到什麽,便又理直氣壯起來:“就算是此事存歧,但書墨卻是最有嫌疑之人,也應當先將他帶回去查問一番!”

  “未經景寧公主允許,你們怎可以擅自把人帶走,且不說你們是否妄圖施加汙蔑之罪,昭然若揭,就是抓人,也得按著規矩來。”

  這下倒好,雙方各不相讓,倒是讓王翼左右為難。

  此時,書墨正好同閆淩搬著兩盆花從旁苑門口走出,見到王翼等人找上門來,還以為是他殺了辛闞府攘刃之事敗露,便將花盆遞向閆淩,快步上前迎向幾人。

  “哼,他倒是老實!自己便出來了!”說罷,屠殤便起身一躍,施掌朝書墨襲去。

  他動作極快,幾乎都眨眼的功夫便閃身至書墨身前,可沒有想到,比他還快的,竟然是一支橫列在兩人之間的玉簫。

  謝予遲手持玉簫,直指被逼停動作的屠殤,目光凜冽。

  “公主既然出手,那便不要怨在下傷及女眷!”

  隨著話音落下強勢攻來的便是自屠殤手中運起的洶湧真氣,它席卷而來,似乎便是要將那纖細玉簫生生折斷的心思。

  卻沒成想,在真氣接觸到簫柄那一刻,竟有一股同他五十年功力勢均力敵的力量在與之抗衡,屠殤驚愕抬眼,撞進一道笑意融融卻藏蘊著深烈陰鷙冰冷怒意的視線中。

  “有膽子在公主府亂來,那便就是做好了成這府中花泥的打算。”謝予遲冷笑,目光驟然晦暗幽沉。

  以手持簫,直接迎擊對方襲來的掌勢,麵對屠殤的步步緊逼,謝予遲腳下的步伐倒是不緊不慢,似未卜先知一般破解著他的動作。

  “出身江湖,便是這般心高氣傲?若是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是盡早投湖投胎,重新修煉根基去吧!”撇見他額間出現的細汗,謝予遲出聲譏諷道。

  見自己似乎在武功上遭人懈慢,甚至連一介女子都壓製不住,屠殤心中怒意更甚,出手的動作也越發狠戾。

  一旁的戾風見屠殤似乎生了殺人的心思,便立刻拔劍想要攔截屠殤,可正欲動手之時,卻瞥見謝予遲製止的目光。

  “同我交手!你竟然還敢分神?”屠殤怒斥一聲,將真氣迅速凝匯於右掌之上,趁謝予遲注意力還未全然歸攏,便迅速出手擊向他的右肩。

  謝予遲自然是瞥到了屠殤的動作,隻是他明明可以輕轉手腕,以玉簫作掩擋住他的攻勢,但是直至屠殤掌心觸到謝予遲左肩之際,謝予遲都並未做出任何防禦手段。

  將兩人出手過程盡收眼底,王翼此次注意到謝予遲的細微動作,立即暗叫不好。

  “屠殤!住手!”

  可王翼的製止出聲已經遲了,隻見一股洶湧氣勢碰撞在謝予遲的左肩之上,刹那間的功夫,似有骨骼斷裂的聲響,緊接著便是謝予遲手中玉簫落地,整個人向後退倒。

  戾風眼疾手快,立刻上麵穩住謝予遲身形,鮮紅血液自他的嘴角緩緩淌下,滴落在他胸前的襟口袖擺上。

  完了,這下完了!王翼瞬間覺得天崩地裂一般,山河迸碎,日月無光,如今這屠殤竟然動手傷了公主,就算是抓走了書墨,他與屠殤也恐怕會背上殺頭的罪名。

  “長玥公主!”閆淩見謝予遲受傷,立馬將手裏的花盆丟開,迎了上去,書墨目睹謝予遲吐出了血,似乎變得十分虛弱,便瞬間殺意湧現。

  近乎風止雲滯,道道疾如光幻一般的劍氣破開空氣,形成鋒銳無比的利刃倏然朝著屠殤擊去,伴著破空劍氣隨襲而至,便是書墨手中所持的真實劍刃。

  “書墨!不可枉費鬱燁殫精竭慮護你的心思!”

  書墨出劍的動作一頓,竟是被謝予遲厲聲嗬住。

  所謂稍及致命,就是形容屠殤當下的狀況,因著書墨突襲的動作,又加之他極快的速度,他並未做出任何設防的反應,現下,隻需他垂眼下望,便可清晰所見那鋒利的劍尖已劃開自己胸前的衣裳,即將破肉刺入心髒。

  見書墨已停住劍勢,謝予遲捂住受傷的肩部站定,緩鬆了一口氣。

  “公……公主!”王翼連忙上前,想要查看謝予遲的傷勢,卻被戾風攔在身前。

  “奉勸大人一句。”戾風冷冷開口:“現在莫要在輕舉妄動,否則,明日這罪行,可能就變成了株連九族。”

  眼中立湧起恐懼神色,王翼後退幾步,連去拉扯還在愣神的屠殤,卻未料到,屠殤竟要直衝謝予遲身前,怒不可遏地憤聲質問:“你……你陷害於我!憑你那深蘊功力,明明就可以躲開!”

  “別說了!”見屠殤又要動手,王意趕忙拉住屠殤,又朝四周的刑部侍衛吼道:“還不上前攔住你們屠大人!”

  因如此突變的狀況而驚愕在原地的眾人,遭王翼這般怒嗬出聲,這才立即回過神來,慌亂地上前,左右拉扯住屠殤。

  “快走!你還嫌不夠添亂嗎?如今你這一鬧,我們都得被砍頭!”此時的王翼根本就顧及不上屠殤是鬱廣冀親命指派的人,連聲斥責,又死命地帶著人往外走去。

  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引火上身,即將有無法收場之勢,便忽然沉默下來,安安分分地隨著一眾侍衛離開。

  臨走之前,隻見王翼頻頻回頭,朝著謝予遲的方向躬身辭罪,直到出了正門口,這才灰頭土臉的步入正街方向。

  院落內重新恢複一片寂靜,現下事情已經解決,謝予遲便想著先回沁央閣,抬步,便緊縮眉頭有些踉蹌,戾風見狀,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其實稍微武功上乘一點的人就知道謝予遲這是故意放人傷他,至於他此番打算的意圖……

  也隻有幫鬱燁護住書墨,又替她徹底鏟除屠殤這一危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