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江煙喃喃出聲，幾個正在專心致誌做實驗的學生聽到有外人的聲音，都抬起頭看著她，江煙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居然發出了聲音，做實驗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被打斷。

  她臉上有些尷尬，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走......”

  她轉身往回跑了幾步，身後有個稍顯蒼老的聲音叫住她：“江煙？”

  或許是不確定來人是不是她，所以聲音不是很大，聽起來有些輕，但她還是聽見了，而且聽的很清楚，字字清晰，穿過幾米的距離瘋狂灌入她的耳膜。

  江煙眼中的淚一瞬間就湧了出來，她慢慢地轉身，看到眼前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時，抬腳向他跑過去，“老師......”

  她有些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抱著老師哭了很久。

  當年那個和藹可親的教授，才短短五年過去，頭發就已經全白了，江煙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親，或許內心深處對他們的感情有些相似，所以畢業之後她一次也不敢回來。

  “老師，對不起，我......我來的太晚了......對不起......”

  幾個學生麵麵相覷，都不太懂這是什麽情況。

  江煙在教授麵前就像是孩子一樣，以往對他們特別嚴厲的教授此時就像是一個慈父，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教授。

  “對不起......”江煙從教授的肩上起來，才發現教授的衣服都被自己的眼淚沾濕了。

  她有些拘謹，第一麵就被自己搞砸了......

  她懊惱地咬著下唇，老教授拍拍她的肩，樂嗬嗬地說：“回來了就好，回來就好啊。”

  一句話惹的江煙的眼淚又要流，還好她及時忍住了。

  教授把她介紹給幾個學生，“這是你們的師姐，五年前A大醫學院的優秀畢業生......”

  江煙鼻子一酸，老師還記得這些。

  教授把她介紹給他現在帶的學生們，然後像是誇耀自己女兒一樣對他們說：“你們師姐當時可是全係最優秀的學生，做實驗的時候可比你們強多了，一個個不好好鑽研學術......”

  教授誇江煙的時候連帶著把他們都貶低了一通，然後大手一揮對江煙說：“去，江煙你去給這幾個學生示範示範，讓他們看看優秀學生的實操是什麽樣。”

  江煙沒想到回學校一趟還要做實驗，臨時被趕鴨子上架，她走過去看了看他們現在正在做的實驗，還好是比較簡單的那種，要是遇上個特別難的，她可真怕給老師砸了招牌。

  這屆的實驗室比起他們那時候好了太多，不光麵積大，各種物資也都很充足，不出兩分鍾江煙就換好了裝備，教授連連點頭，有當年做他學生時候的感覺了。

  江煙屏氣凝神，根據實驗步驟，每一步都做的漂亮完美，看得周圍的學生一個個都實打實的佩服，不愧是教授誇過的學生。

  最後完成的時候，江煙悄悄鬆了口氣，還好沒給老師丟人。

  她轉頭看向老師，看到老師滿意的點頭，江煙由衷地笑了。

  ......

  江煙進來的時候他們這節剛上課，一高興就忘了等在外麵的傅寒川，索性和他們一起上完了這節課。

  下課的時候老師讓其他學生先走了，江煙留下幫他整理實驗器材，全部收拾好之後一起往外走，在門口看到了已經等了很久的傅寒川。

  江煙倒吸一口涼氣，她完全忘記了！

  一節實驗通常都是兩小節課連上，也就是說她讓傅寒川在外麵站了兩個小時！

  她連忙跑過去，仰著頭對他說：“對不起呀，我和老師做實驗，忘記了......”嗯，底氣有些不足。

  傅寒川抬起大掌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溫柔地說：“沒事。”

  盡管她這樣說了，江煙還是很愧疚，抱著他的胳膊搖啊搖。

  老師正好從裏麵走出來看到這一幕，江煙僵在了原地，傅寒川見她不搖了，抬眼往她實現那邊看去。

  江煙小聲叫了一句：“老師。”

  傅寒川隻知道她有一個非常敬重的老師，但是一直沒有見過，現在看來......

  傅寒川從她懷裏抽出手，站的端端正正，微微俯身，“老師。”

  江煙吃驚地轉頭看他，傅寒川的表情很嚴肅，很尊敬。

  他是認真的......

  江煙也轉向老師，老師看了一眼江煙這個樣子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看著傅寒川點點頭，“不錯，江煙啊，介紹一下吧。”

  “啊。”江煙傻眼了，“哦哦好。”

  “老師，這是我......男朋友，傅寒川。”她又轉頭對傅寒川小聲說：“這是我大學時候的老師，人很好的，你別害怕。”

  傅寒川挑挑眉，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很害怕？

  相互簡單地認識了一下，老師依舊是樂嗬嗬的，邀請他們去他那裏坐一坐。

  江煙差點脫口而出就答應了，不過念著傅寒川又猶豫了一下，男人看出了她的猶豫，捏捏她的手，低聲道：“沒事的。”

  於是江煙轉頭對老師點點頭：“好啊老師，我好久沒見師娘了。”

  “你師娘也念著你呢，你這小家夥，畢業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你師娘，虧的她當時有好吃的都記著你......”

  老師一說這個，江煙就覺得自己真是個白眼狼，師娘也是醫學院的老師，知道自己從小沒有媽媽，就把自己當親女兒養，還給老師說讓他對自己多照顧著點，這些她都知道的......

  “老師我錯了，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們的。”

  “你有這份心就好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工作忙......”

  ......

  江煙一路和老師聊著天，傅寒川跟著他們走到了一棟家屬院的樓下，她給傅寒川介紹：“這裏是學校給老師分的房子，他和師娘一直都住在這裏，說離學校近，學生有問題也能找到他們。”

  傅寒川看了一眼走在前麵的老人，低頭對江煙說：“他們是好老師。”

  傅寒川心裏微動，好像通過這條林蔭小道，他看到了未曾參與過的江煙的過去，和以後他將參與的江煙的未來。

  老師和師娘住在一樓，江煙進去的時候看到窄窄的走廊，有種強烈的熟悉感。

  老師還在門口的時候就喊老伴兒，“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江煙有些害羞，往傅寒川身後躲了躲，師娘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還係著圍裙，江煙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圍裙是她以前在老師家吃飯的時候專門買的。

  江煙頭微微上仰把眼淚逼回去，啊，她當時說什麽來著，她說這個圍裙紅紅粉粉的，在超市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很襯師娘新染的紅棕色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