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男人都會在意！”他聲音大了，“什麽你不想結婚？你根本就是三心二意，仗著自己長得好，男人越多越好，是不是？！”

  她臉色有些發白，聲音發飄，“阿超，你，其實你不怎麽相信我是嗎？你要我離開這裏，跟你去省城，那樣，你就能完全控製我的生活圈子。找一份工作，供一套房子，我們未來所有的日子就從此定型，就象上了硬發膠的頭發，風吹不動。你更希望我能生個孩子，這樣我就能永遠綁在你身邊，做你床上的枕頭。”

  他呆住了，瞪著她直喘氣。

  “不，我不想做那個枕頭。我想做個自由自在的女人。如果你愛我，不會要我按你的要求去生活。”

  “這隻是你的借口！”馬立超的聲音微微發抖。

  “我的未來在這裏。”她慢慢走近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會離開這裏。我做不了你希望的那種女人，相夫教子，照顧家庭。還有，我不會要孩子。所以我們，不會結婚。”

  他震驚地後退一步，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如果我傷害了你，對不起。是我的錯。我隻是想你明白，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一心一意。我喜歡你，喜歡你看著我的感覺，我知道你是真心……”

  “你……”他眼眶熱了，仰起頭不肯讓眼淚流下來。

  “可不管你有多喜歡我，你始終接受不了我的想法，我的全部。這才是我不能嫁給你的原因。你隻要一絲不甘心，這不甘心在將來的婚姻生活裏就會被無限放大，成為我們之間感情的噩夢。”林沐輕聲歎息，“對不起……希望將來你能找到能接受她全部的女人。再見，阿超。”

  她轉過身欲走，他慌忙拉住她，低聲道：“阿沐！阿沐不要……”

  她深深吸氣，把湧上來的眼淚逼了回去，拉開他的手，大步走了。她走得很快，不敢回頭。一直走到河邊上，她望著他求婚的地方，發了一陣呆。

  一對男女在河對岸說話，似乎很不投機。她看出來女方是範雲娥，驚喜地朝她揮手，無奈對方根本沒看到她。她繞了過去，想給她一個驚喜。她悄悄躲在樹後，想等她走過來。那男人的聲音卻飄了過來。

  “為什麽你就是不肯幫我呢？她又沒答應那個阿超！現在不是大好的機會嗎？”

  那是黃興業的聲音，林沐愣了一下。

  “她以前還沒有男朋友呢！”範雲娥不客氣地叫，“你有過機會嗎？拜托你睜大眼睛看看，她喜歡過你嗎？”

  黃興業沮喪道：“就是這樣我才找你幫忙啊。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幫我出個主意，怎麽才能讓阿沐答應我嘛！”

  “那你不如去找阿超！”範雲娥白了他一眼，“問問他怎麽失敗的！”

  “不夠哥們兒！還說跟我研究，我白請你吃飯了！”黃興業氣道，“阿娥，虧你跟阿沐這麽多年朋友，一 點忙都幫不上！”

  “你！”範雲娥氣結，“不跟你說了！”

  她扭身就走，隻餘下黃興業一臉氣惱地站在那兒。

  林沐看著範雲娥的背影，若有所思。走到黃興業身後一拍他的肩膀：“哎！你惹我好朋友生氣，你死定了。”

  黃興業一回頭，又驚又喜地叫：“阿沐！”

  林沐抱著手臂，盯著他笑：“阿業，請我吃飯！”

  他興奮地叫了一聲：“好啊，好啊，吃什麽？！”

  “我想吃雲娥家的手工麵！”林沐好笑地看著他。

  他立刻垮了臉，又笑道：“吃火鍋嘛，街東麵新開了家牛肉火鍋，超好吃。我帶你去！”

  他拉著她往前走，她甩開他叫道：“吃麵啦！”

  他訕訕地笑：“別這樣啦！”

  “怎麽，利用完人家就不理人家了？”林沐瞪了他一眼，“你不去我去！”

  她抬腳就走，他嚇得趕緊跟上去，邊走邊道：“我哪有利用她，是她說可以跟我商量商量的嘛，我才請她吃飯。結果商量了半天，她勸我打消這個念頭。阿沐，我喜歡你這麽久，怎麽能一壘都沒上就撤退……”

  她猛地一回頭瞪著他，他嚇了一跳，連聲叫道：“我，我，我的意思是，隻要你沒結婚，不管怎麽樣，我都可以追你的嘛……”

  林沐歎了一口氣，“阿業，我對你沒感覺。我們不可能，懂嗎？”

  他臉色變了，尷尬地笑了一聲：“你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能？”

  她盯著他笑：“愛情要講緣分，更要講感覺。我看著你那麽年，完全沒有半點動心的感覺。你對我來說，就象個哥們兒，大家可以聊天開玩笑，但我壓根兒對你沒想法，連上床的念頭都沒有。”

  她說話這樣直接大膽，他吞了吞口水，臉先紅了。

  她卻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哎，感覺是個很微妙的東西，親密是需要有感覺才會舒服的。我們不對眼。你要永遠打消對我的念頭，這樣我們才能開心做朋友。否則，我隻能拋棄你了。”

  “啊？！”他驚得一呆，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想清楚，我跟你，是開心做朋友好呢，還是老死不相往來，見到都要繞路走那麽別扭才行？！”

  林沐一句驚醒了他，他又驚又惱地看她，卻又不太甘心地瞪著眼。

  她無奈地歎氣：“好好看看周圍，有很多姑娘值得你喜歡。你得跳出我這個圈子，才能找到適合你的人。”

  他呆在原地，她知道他還在猶豫難決，必須下一劑猛藥，索性叫道：“我不會結婚，我隻喜歡談戀愛。但是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你談戀愛。但你會和雲娥一樣，做我最開心最要好的朋友。你自己選吧。”

  她轉身朝範雲娥家走去，走進那家小小的麵店時，夕陽的餘輝正好照在門前，映出一片桔色的光。

  範雲娥坐在門前發呆，不知在想什麽，連林沐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哈！”她故意衝到她麵前大叫了一聲。

  範雲娥回過神，用力拍了她一下：“嚇死人啊你！”

  林沐笑嘻嘻地往她身一旁一坐，攬住她叫道：“思春啊？姑娘？跟姐姐說說，你看上哪個男人了？”

  “滾。”範雲娥推了她一把：“女流氓，離我遠點。”

  林沐笑道：“幹嘛這麽害羞嘛，都什麽年代了，喜歡誰就直接說啊，想東想西，我看你怎麽嫁人。”

  範雲娥瞪了她一眼，“你是不愁沒人要，反正有男人排隊等你呢，我哪能跟你比？”

  林沐微怔，收回了手，笑道：“阿娥，就算有一百個人在排隊，但那裏麵沒有我的真命天子，那一百個就等同於無。”

  範雲娥看著她道：“你要的真命天子是誰？阿超不是，阿業不是，還有誰？阿照嗎？”

  林沐變了臉色：“怎麽扯到他身上去了？！”

  “剛剛我看到阿超了。”範雲娥想了想說：“阿沐，你不會是因為阿照才拒絕阿超的吧？”

  她怔住：“你也這麽想？”

  範雲娥歎了口氣，“不是我這麽想，是全鎮人都這麽想。阿照跑來幫你建房子，那得花多少錢？！他家是不是很有錢？阿超除了沒他有錢，別的都不比他差啊。阿沐……”

  “別說了！”林沐冷冷地打斷她，站起來道：“我以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明白我的心思。想不到，你也是這樣看我的。”

  範雲娥慌忙抓住她叫道：“喂，你急什麽？！你一個樂天派，平時開什麽玩笑都接得住，一說到阿照就急，還說你沒那想法？！”

  林沐驚愕地看著她，竟沒接上話去。

  範雲娥打量著她的神色，小心道：“阿照喜歡過你，你不否認吧？就算你真的想跟他在一塊兒，其實，也沒什麽……他確實比阿超好……”

  林沐變了臉色，用力甩開她的手，大步朝外走去。她努力壓著心裏那股火氣，越走越快，剛走到家門口，就看到薔薇花架邊站了個人。他高高瘦瘦的身影，被夕陽拉長一道長長的影子，映在成片的花海上，格外幽深。那衣服和褲子上，還沾染著些許的泥印，她心頭忽地一沉。她和他太親近了嗎？親近到所有人，都覺得她在引誘他？因為他放棄了馬立超？是這樣嗎？

  林沐忽然不敢再走過去。她對他的親近，是不由自主自然而然的，是她從來不思考也不猶豫的。從她捉弄他開始，她仿佛就默許認定了這樣的親近。她把他當成生命裏一個潛在的親人知己，給他寫信，對他講心事，可那是她腦海裏的他，並不是生活中的他。他不是她的，不會是她的。這想法讓她忽如其來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