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他們兩個當中注定隻能活一個，你自己選吧！”

  溫馨糾結不已，臉上的神情痛苦不堪，右手捂著胸口好像是因為即將做出的決定而痛苦不已：“哥哥，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了？”

  “一盤被操縱的棋局，棋子是不該有任何怨言的，身為執棋者在落子前，你就應該確定好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靈與肉之間的排斥與分離，這二十多年已經把他們兩個人都折騰的夠嗆了，再不下定決心一個都救不了，所以你打心底希望那個活著？”

  “我……，我，我希望我兒子能活下去……。”

  “既然你已經打定主意了，剩下的就好辦了，一切就交給哥哥吧。”

  ……

  “舅舅，我要死了嗎？我娘為什麽不來看我，她在哪兒我要見她！”

  “你母親讓我給你帶個話，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看完之後你就明白該怎麽做了。”

  一塊留影石遞到孿裔手裏，當留影石被催動之後，裏麵記錄的影像便開始顯現：

  “我的兒，娘知道你現在的身體很不好，你放心娘一定救你！等犬奴盜來了雪神之力，娘就幫你重新塑造一個身體！接下來你要好好聽舅舅的話，犬奴那邊由娘去搞定！”

  犬奴看著畫麵中哭了淚眼婆娑的溫馨，心裏不由地產生了很多懷疑，這還是他印象中的那個對什麽東西都無喜無悲的冷漠女人嗎？

  這麽多年來，他竟不知道她還有這樣脆弱鮮活的一麵––這些表情從來都沒有對他展示過。

  她給他的永遠都是冷漠疏離，仿佛兩個人之間永遠都隔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可不是嘛抽魂奪骨之痛，不論演技再高，也無法真正做到什麽都沒發生過，所以這些年她才不敢真正靠近他嗎？

  是怕有一天他會想起一切嗎？

  在這一刻犬奴仿佛理解了溫馨的冷淡，她若還能裝出一副無所事事什麽都沒發生的模樣，這隻會更讓他感到惡心。

  犬奴無比慶幸這些年溫馨鮮少垂憐於他，對年幼的他做出了那般陰狠的事，竟然還有臉跑到他麵前演戲裝柔弱，騙他盜取雪神之力，為的就是救那個孽種。

  犬奴，犬奴！正經名字都沒有一個，他不過是像狗一樣聽話的奴隸罷了！

  記憶裏，有那麽一兩次她對著他神情地叫他小安，現在想來小安這個名字也不屬於他吧！

  從始至終他隻是一個影子，一個代替品！一個可以幫她親生兒子吊著半條命的工具。

  即便犬奴很清楚自己眼前的很有可能是幻境，用來擾亂他的心神。

  可是當他聽到溫馨二選一，最終選擇救她的親生兒子那一刻，犬奴的心也跟著被剜了一個洞似的。

  這便是他這麽多年一直視如珍寶的母親嗎？從頭到尾將他害的那麽慘的人竟然是她！

  犬奴一直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很無趣，因為從他一出生起他的人生就帶上了無法洗去的罪惡。

  他本就是一個不被祝福的汙點，人生從起點就已經充滿了黑暗。

  他的生命當中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唯一讓他與這個世界有聯係的女人是他的母親，整日都對他愛理不睬。

  名義上的舅舅為了替母親遮掩他這個“汙點”，扛下了極大的壓力，一族之長怎麽能包庇他這個汙點的存在呢？

  雖然犬奴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是個汙點這個觀念，身邊總有人提醒。

  舅舅不疼他也是應該的，因為他們談不上骨肉親情。

  平日裏吩咐他做一些事，這也是應該的，因為他既然活著享受著家族的庇佑，自然得為家族做貢獻。

  二十八年來枯燥乏味的生活方式，早已磨滅了他對這個世界的憧憬和向往，好像他生來就是一把刀，一個殺人武器，一件試驗品。

  他生來就極具修煉天賦，武力值不低。這些年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有太多生命在他手裏終結。

  這樣陰暗的生活方式雖然他不喜歡，但也說不上排斥。

  那些被殺掉的對象是誰，生前做過什麽事他都不在乎有不需要理會。

  他是母親生出來的，是舅舅一手培養出來的，替舅舅除去那些不安分的族人，殺盡那些有異心、阻礙他實驗的敵人並不是什麽難事。

  習慣了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厭倦了隻會殺戮的自己，生活在陰溝裏的他早已對這種日子習以為常。

  雖然他是個半獸人，但也有對生活的簡單判斷，心底也會傷心。

  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容不得他有半點示弱的表現。

  這些年他活的不像個人，雖然嚴格意義上將他的確不是人。

  犬奴一直以為他的人生，生來就帶有原罪，他的往後餘生都得還債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這般痛苦灰暗的人生，為何不早點結束？因為他的生命不屬於他自己。

  母親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才生下了他，他們兩個都活的不是很快樂但生活還得繼續，為了母親無論多苦他也得繼續活著。

  無眾生皆苦，他隻是其中一個，所有沒能壓垮他的困難轉身再看時，不過爾爾。

  因此他還很幸運，能成為一個有用的武器這是他活著的價值……。

  他的生活需要改變，他不應該這樣活著，這種說詞他的刀下亡魂在死之前對他說過無數遍。

  他們都在嘲諷他，因為他沒有自我沒有信念更沒有未來。

  對犬奴而言，這種陳詞濫調不過是欺騙他挑唆離間他的謊言，不值得放在心上，舅舅也多次教導他人各有誌，然而命數確是一早注定的，不必強求。

  這麽多年來，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從來都沒有半點怨言的犬奴，到頭來卻有血淋淋的現實被撕開擺在他麵前，告訴他過去的二十幾年他活的很苦。

  本應該備受寵愛充滿陽光的生活，被人生硬地破壞了，而造成這一切痛苦的根源卻偏偏是他認定的生命信仰。

  鏡子裏展現的生活是一種他不敢奢望卻心底一直向往的生活。

  身邊有父親母親、親人朋友，不需要為生存找理由，有不需要依靠別人的憐憫和施舍……，更不必遭受靈魂與**撕裂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