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好累，我渾身都痛!這樣的折磨還要繼續多久?我快要熬不下去了！”

  葉崇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手指用力地扣著地板，嗚咽地說到。

  長長的指甲因為用力過度而變形，有的已經彎到了肉裏麵，但葉崇明卻絲毫都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低頭看去，地麵上有不少抓痕和刮痕，他的手五指末端血肉模糊一片。

  羅美蘭萬分心疼地捧起了葉崇明的手，然後將他的身子扶正，給他喂下了幾顆丹藥：

  “好兒子，咱們不怕!男子漢大丈夫，什麽風雨不要經曆?這點痛不算什麽，熬過去就好！”

  羅美蘭回想起自己兒子這段時間受到的非人折磨，越說越哽咽：嘴裏隻是重複一句：“熬過去就好了……。”

  葉崇明靠著冰冷的牆壁，他的心早也如冰凍了千年的寒冰一樣寒涼。

  神經衰弱的他提著一顆心，小心翼翼又暗藏希冀地問到：

  “娘，我還是個人嗎？我到底是不是怪物？”

  曾經的他，因為喪失了神智而傷害到別人而羞愧難當，想過自盡了卻一生。

  等他鼓起勇氣狠下心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他還能感覺到尖銳的手指插入自己心髒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本以為暈厥過去後見到的就是死神，可誰曾想到，他的傷口竟然自己愈合了。

  懷著終結所有噩夢的心，他一心尋死到頭來，自己連生死都不由自己決定了。

  那一刻葉崇明是崩潰的，可崩潰過後便是對生的竊喜。

  其實傷痛過去後，他並沒有那麽想去死了。他還那麽年輕，已經死過一次了，沒有死成，這不能怪他。

  損人利己殺人續命，這種負罪感經曆過一場無人知曉的生死之後，減輕了許多。

  然而現實總要將他的傷口血淋淋地撕開，之後再殘忍地告訴他，他的罪還行沒有終結。

  他還是會發病，依舊會控製不住地殺人，內心中對鮮血的渴望，對殺戮帶來的快感，無一不在促使著他瘋狂地舉起屠刀。

  當那鮮紅的、還帶著殘餘生命力的血液塗滿自己的身體時，葉崇明難得會清醒一段時間。

  因為這場怪病，他的身體也發生了不可抗拒的變化。

  他長起了長長的指甲，長長的獠牙，皮膚表層慢慢長出堅硬如鐵的骨質鱗甲，看上去早就不想個人了……。

  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的母親羅美蘭會不定時地殺一兩個人，給他提供充足的血液。

  到了後麵單純靠血液，已經不能滿足他身體裏壓抑著的狂躁之力，是以活人會被送進來給他發泄。

  在母親尋找解救的辦法的同時，葉崇明也一次次生出過自我了結的念頭。

  但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是死不了的，所以再也無法像第一次尋死那般果決。

  吃過這麽多苦的他，更舍不得讓自己白白遭此厄難。尋死，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了……。

  但罪惡感卻如附骨之疽一般始終伴隨著他，當他清醒的時刻揮之不去的陰影始終伴隨著他……。

  每次殺完人之後，等他換來了須臾間的清醒時，看著那些飽受摧殘的屍·體，葉崇明總要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

  好像隻有這樣，才能抵消一部分心中的魔楞與愧疚。

  死亡他已經不會去想了，因為死過一次了，他根本死不了。

  或許正是死過一次了，葉崇明才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難道不是嗎？這樣還不夠嗎？

  人隻敢尋死一次……。

  越到了後麵，隨著清醒時間的縮短，葉崇明越能體會到正常活著的好處。

  畢竟他都這樣了還沒有死，所以一定能撐到解救之法，被找到的一天!

  而他母親的執著，幾乎瘋狂的舉措，葉崇明知道這都是為了讓他活下去。

  排斥過幾次之後，他心裏更害怕的是自己會被放棄。

  如今這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無論是從外表上還是精神上，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葉崇明了。

  既然他死不了，那他就得活著!

  他一定要撐到解藥被研究出來的那一天，不然他所承受的一切都白費了。

  母親會放棄他嗎？

  不，不會的!

  葉崇明告訴自己，他是她唯一的兒子，也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會放棄他，也不能放棄他!

  畢竟是她讓自己活下來的!

  這個痛苦的過程，怎麽能讓他一個人承受呢？

  母親殺了這麽多人，她身上的罪過已經很深重了。

  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她一把年紀了，單靠她自己是洗刷不完那些烙印在記憶深處的罪行的。

  所以她以後還得靠他!

  他還年輕，才二十出頭!

  今後的日子還很長，可以慢慢幫他自己還有他母親慢慢償還。

  他現在是殺了人，但他們都是些都是無足輕重的人。

  隻要他還活著，他發誓自己以後會做更多的好事，救天下人於水火之中!

  如此種種，足夠償還他身上的罪孽了！老天爺既然不收他，相必也是為了讓他繼續活下去，發揮他應有的作用和價值!

  好人與壞人的界限很模糊，單單是殺幾個人還不足以定義。

  人活一世，誰的手上還沒粘點鮮血呢？

  閉上眼痛哭一場，明天起來繼續悲傷，一直重複，直至死亡!

  他活的也夠累了，至少從一開始他並不是這樣的，而他以後也隻會更好的……。

  羅美蘭拿著手帕細心地為葉崇明擦去身上的汙漬，看著她兒子傷痕累累的模樣，羅美蘭眉眼中都是心疼。

  簡單擦拭完畢後，羅美蘭一邊給葉崇明整理著儀容，替他刮胡子，剪指甲，一點都不嫌棄葉崇明怪異的模樣：

  “明兒你不會有事的!老天爺都讓你活著，這都是天意!”

  葉崇明聲音沙啞地說到：“但是娘，你再這樣下去事情暴露了怎麽辦？孩兒不想娘出事!”

  羅美蘭聽到葉崇明這般孝順關懷備至的話語，眼神都融化了，她輕撫著葉崇明的臉龐堅定地說道：

  “你放心，娘一定會救你的。別的事情你都不用管，交給娘就好了，娘會處理好一切的。”

  葉崇明沉默的低頭，最終緩緩的點了點頭，昏暗的光線下，誰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暗芒浮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