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楚就好！能繞你一命，以是對你最大的寬恕了。”

  “老臣謝過陛下不殺之恩，”霍格爾撐著手杖慢慢站起了身子，給火皇深深鞠了一躬。

  那僵硬的動作，好像是隨時要散架一般。

  火皇看著霍格爾蒼老的麵孔，眉頭皺得很深。

  這個舊巫鹹身負重重惡行，陰冷的氣質還有發黴一般的神色，就像是藏在陰溝裏的老鼠。

  吃著黴爛的食物，窸窸窣窣地活著，見不得光給人一種讓很不舒服的感覺。

  看了許久，火皇失望地歎了一句：“霍格爾也你老了。”

  “陛下深夜大費周章地將霍格爾找來，是多年不見想老臣了嗎？”

  霍格爾粗糙陰沉的聲音就像是一根刺，直接刺傷了火皇最深處的痛感神經。

  隻是在一瞬間，一股龐大的壓力排山倒海地向霍格爾壓來，哪怕遠遠站在大院牆以外的禁衛兵感受到著大山一樣的威壓也不由覺得有些恐怖。

  而然激將之人霍格爾卻無比平靜，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他緩緩地伸出了那隻帶著天珠的幹枯食指，輕輕地在天上劃了一兩個圈。

  一瞬間，緊壓在大院外禁衛軍身上的大山不動聲色地消失了。

  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守夜的赤雲心裏很是恐懼。

  強壓在他身上的靈威重重擠壓著他的骨骼，他身上用玄鐵打造出來的防禦鎧甲已經變了形。

  赤雲很躲遠一點，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但他身為戰士的職責卻令他不能離開原地，隻能聯合著其他守夜的禁軍一同抵抗。

  屋子裏麵那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招惹的人物，雷厲風行殺人隻在一眨眼的功夫，他們都不能失職。

  跑路是為了活著，堅守崗位更是為了活著……。

  大山一般的威壓來無影去無蹤，無聲無息，沒有任何征召。

  赤雲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終於又活過來了，隻期望裏麵的人能夠好好相處……。

  ……

  “哈哈哈，好好好!”

  火皇一連說了三個好，看著眼前這個不服管教缺乏禮數的老巫鹹，心裏一陣火熱。

  飄散記憶深處的記相處片段，一股腦兒地湧入火皇的大腦。

  一人擋三軍，萬夫莫開。

  令天地變色的火之國前任巫鹹霍格爾在戰場上的風姿，叫敵軍聞風喪膽也使火之國的版圖擴張更為順暢。

  “霍格爾，你果然沒有讓本皇失望!”

  “承蒙陛下厚愛。”

  霍格爾汙濁昏暗的眼眸裏折射出一道閃亮的光澤，他直勾勾地盯著火皇看了過去。

  尋常之人看人看皮，而巫師天命師看相則看骨看起。

  他能分明感覺到，火皇如日中天的茂盛生命力。

  一道隱在烏雲背後的太陽，雖然不起眼，但光澤卻分毫不減。

  那種充沛而豐盈的力量感，那熟悉而又強悍的氣息……，他霍格爾可是異常深刻啊！

  深入骨髓的那種!

  正是這股力量，當初將他壓製的死死的。

  哪怕是多年不見，哪怕是他化成了灰燼，他也不會忘卻。

  遙想當年，他這雙手就是被這股力量給廢掉的，現如今再見，總是讓人浮想聯翩。

  “你在想什麽?”

  火皇見霍格爾一直盯著自己，那種直透人心的注視令他很不舒服。

  霍格爾感受著火皇身上潛伏著的那股力量，良久他的臉色恢複了平靜：

  “老臣剛剛觀測了一下陛下的運勢，如猛虎回撲曜日回陽，至剛至陽，至明至純，乃大吉之召。”

  “是嘛？霍格爾如今也學會了察言觀色，真是令本皇刮目相看啊！”

  想當初誰不知道火之國大巫鹹霍格爾，脾氣暴躁古怪滲人，手段奇多陰狠惡劣，是個見了就得躲避三舍的人物。

  因為本事大，人又傲氣，除了火皇之外誰也不放在眼裏。

  當然發展到後麵，除了火皇之外，最忌憚的人還是赤焰神妃。

  每每遇見，總是低眉垂首，一改往日囂張的氣派。

  誰也弄不清其中的原由，後來傳言道赤焰神妃曾經救過霍格爾一命，事實的真假無人知曉。

  “霍格爾你之前說自己能知天命，曉人事，能測萬物。現如今能力可比當年?”

  “當年是老臣愚昧，不知天高地厚，曾經說出的話著實是蒙羞不已，陛下休要在嘲笑霍格爾了。”

  “本皇對當年的你器重不已，說實在的不是因為你這個人，而是因為你的能力。現如今你我君臣再見，還望莫要謙讓，別讓本皇失望了才好。”

  “臣明白。力量無極，一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達到彼岸終點。霍格爾也是近年才明白，人究竟有多渺小，並無任何謙讓之意。”

  “再者，人無全能。霍格爾是否有用，還得看知遇者有何需求了。”

  火皇南宮浩天意味深長地看著霍格爾，好似在聽人講戲言。

  火皇有種直覺這個人，從他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從他見到他的第一眼的時候，霍格爾似乎看穿了所有。

  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各取所需罷了。

  “哦，那不知霍格爾可否還有東山再起之誌，你我君臣二人一同攜手，在續佳話?”

  “臣已老，早已沒有鴻鵠之誌，隻求今後順遂平安。”

  “霍格爾你……，”火皇還沒來得及開口相勸，就聽到下麵的話：

  “為報當年陛下知遇之恩，還有赤焰神妃的不殺之恩，老臣當傾盡所能為陛下排憂解難。”

  火皇笑了，霍格爾這個老狐狸終究是老狐狸，嘴上說不願再幫著他做大事。

  他決定留下來隻是因為私人恩怨，願意幫他做一些私人的事。

  難道說他身為一國之君，國是他的，家也是他的，他的私事就是家事，他的家事就是國事。

  國事亦是家事，亦是私事!

  “既然你有心報恩，本皇也願意給你機會。霍格爾知人知命，你知道本皇此次找你目的嗎？”

  “君王之事，意在深遠，老臣難測，自是不知曉。”

  “臣之所以來，隻是為了報恩，為陛下，為神妃。”

  霍格爾說的坦然，卻不知火皇南宮浩天心底湧起的滔天駭浪。

  隻聽見“哢嚓!”一聲，他手裏的杯子一下子碎了，茶水頃刻間飛濺了一地，也汙濁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