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作者:溺愛之城      更新:2021-01-26 03:30      字數:5116
  看著樣子,他不應該是出自平民之家,因為從他的行走以及行禮的動作可以看得出來,帶著一骨子世家子弟的風範,這種風範是經年累月的沉積才會具備的。

  “竹兄。”秦錦朝那少年略一頷首。

  “見過郡主。”少年展顏微笑,笑容清淡雋永。

  “你果然還是這樣看得順眼。”秦錦正經不過三秒,圍著那少年轉了一圈,嬉笑著說道。上一世,南懷竹南大人就是這樣一個清淡如竹溫潤如玉的男子。秦錦覺得自己有點動容,她忙用嬉笑掩蓋著自己的心情。

  少年抿唇,笑而不語。

  “好了,我隻是來送送你的。”秦錦等轉完了。站定,隨後說道,“此去經年,再見不知道是何年何期,竹兄保重。”

  “郡主也保重。”少年再度頷首抱拳。“那在下便告辭了。”

  少年說完又對著秦瀝陽行了一禮,這才大踏步的走出亭子,重上馬車。

  鑾鈴聲動,馬車緩緩移動,隨著滴答的馬蹄聲響,那輛不起眼的馬車劈開風雪,朝著大路的盡頭而去……

  “他就是你的朋友?”秦瀝陽有點吃驚的看著那輛漸行漸遠的馬車,“這就走了?”他們在這裏等了好半天啊!毫不容易等到了,這才說了幾句話就走了,還真是幹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他剛才搜刮了肚腸也沒想起來那少年是誰?看起來十分的陌生。

  “不然呢?還要請人家吃飯?”秦錦笑問道。

  “這倒不是,隻是覺得他架子還蠻大的!”秦瀝陽爽朗的一笑,“居然能讓長寧等候這麽長時間。”

  “哎呦哎呦。”秦錦忽然抬手捧住了自己的心,假裝心口疼,惹的秦瀝陽連忙去看她,她卻朝著秦瀝陽做了一個鬼臉。

  “長寧!”秦瀝陽的聲量略提了一些,不過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大哥,我好傷心啊!”秦錦捧心說道,“我把我看中的男人拱手放走了!”

  “我呸!”秦瀝陽先是一怔,隨後彈了彈秦錦的額頭,笑罵道,“你才多大,就在想這些。”

  “那你才多大,卻去聽小曲!”秦錦回擊道。

  秦瀝陽一囧,“你怎麽知道!”他隻是好奇,所以才去聽了聽,也不過如此嘛,不知道那麽多人對那種地方趨之若鶩是為了什麽?若是為了做那檔子事情,秦瀝陽覺得自己做不來,秦家的男子當如他父親一樣,這輩子隻愛他的母親一人。

  “不告訴你!”秦錦朝秦瀝陽一扒拉眼睛,開口唱道,“將來對鏡比紅妝,佳人曉起出閨房!”秦錦隻唱了一句就哈哈笑著跑開,秦瀝陽臉上一紅,忙追了上去,“行了,長寧你不要胡鬧了!這種歌謠你可是唱不得。”

  “要你管!”秦錦一邊笑一邊跑。

  “我不管,誰管?我是你哥!”秦瀝陽笑著追了上去。

  秦錦被秦瀝陽抓住抱上了馬車,等她舒服的窩在馬車的靠墊裏麵,這才不無感慨的對秦瀝陽說道,“但願歲月靜好,此時長留……”

  秦瀝陽詫異,他深看了自己的小妹一眼,怎麽他總覺得這小姑娘總是有特別多的感慨呢?

  那雙如同墨點的眸子之中總是帶著一點曆經了滄桑沉澱之後的沉寂與孤獨,有的時候,這樣的長寧會帶著一種讓他不得不去心疼的感覺。

  或許是她從小就被帶入宮裏的緣故吧,秦瀝陽抬手將秦錦拉入了自己的懷裏,讓她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秦錦算了算日子,大約莫這幾天就會有戰報傳來了。

  果不其然,再將南宮雅送走的第三天,靖國公秦海豐就徹夜未歸在南書房裏待了整整一晚上。

  五天之後,京城放出了皇榜。征召兵將。

  皇榜上寫的明明白白隻要是大梁子民,願意投身入軍的,無論之前是做什麽的,隻要年滿十五,皆可前往兵部登記。也就是說,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朝廷命官,隻要願意從軍入伍為國打仗,都可以從原籍調離,任何人不得阻攔。

  蕭衍的機會來了。

  下了學的秦錦和秦瀝川站在皇榜之前,看了好久。

  “我也想去投軍。”秦瀝川磨拳擦掌的說道。“過了年我就年滿十五歲了。”

  “那也要等你年滿十五才算。現在算不得。”秦錦拉住了秦瀝川的手臂,愣是將他給拖走了。“別去嚇湊熱鬧。”

  秦錦的臉色有點不佳。

  到不是因為蕭衍的機會來了,她巴不得蕭衍的機會早點來,而是她忽然想起了幾年之後大伯父的慘死。

  重活一世,她阻止不了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衰老,那是無法抗拒的,但是她卻是有機會能阻止大伯父被活活餓死困死在漠北。

  不過這個有機會和有能力便是兩碼事了。

  上一世即便她貴為皇後也沒能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這一世她不過就是一個郡主,又有什麽能力。

  所以秦錦的心情不美妙了。

  “師兄。機會真的來了。”雙喜趁著夜色,樂顛的去將兵部征召兵將的消息告訴了蕭衍,他身在禦膳房,那邊是全皇宮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了。是人總要吃飯吧,所以那邊與各宮的聯係是最多的。前幾天夜裏給南書房的皇上和各位大人準備宵夜的時候,就有所耳聞,隻是現在皇榜放出,消息確鑿了,雙喜才馬上跑來恭賀蕭衍。

  “也沒什麽值得興奮的。”蕭衍緩緩的擦拭著自己手裏的長劍,他的手依然十分的沉穩,俊美的容顏上波瀾不驚。“我白天已經去兵部報名了。”

  “還是師兄的動作快。”雙喜撓了撓頭,他還將這事當成新聞一樣過來告訴蕭衍,哪裏知道人家蕭衍都已經報名了。

  蕭衍微微的一笑,將擦拭幹淨的長劍入鞘,隨後站了起來,“走吧,去見見師傅。”

  “好。”雙喜和蕭衍出了侍衛所,幾個跳躍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們來到了一處皇宮邊緣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之中。

  院落門前掛著一個牌匾,藍底紅字。上書鳳蘭閣三個大字,這匾額已經有點年代沒人打理了,顏色有點斑駁。院落大門的簷下懸著兩頂宮燈,將這方寸門前映亮。

  蕭衍和雙喜翻過了城牆,落在了院落之中。

  與外麵的匾額相比,這院子裏倒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的。

  院子後排的一個小屋子裏亮著燈火,蕭衍和雙喜走了進去。

  一進屋子就覺得一股子暖意撲麵而來,一個大爐子在屋子的一角,爐膛裏麵燒著火紅火紅的木炭。

  屋子裏有一張簡陋的桌子,桌子上擺著一隻泥爐,泥爐上又擱著一隻鐵鍋,鐵鍋裏麵放著各種肉片,還有蘑菇,冬筍等食材,已經燉了有一會兒了,香氣布滿了整個屋子,鍋裏的湯咕嘟咕嘟的冒著泡。

  “你們兩個家夥倒是來的巧了。”一名老者站在桌子後麵,不住的用長筷子攪著鍋裏的食材,蒸汽暈開了他了眼眉。他須發皆白,看起來已經年紀不輕了,但是精神卻是十分的好,眼睛也十分的有神。

  “師傅。”蕭衍和雙喜見到那老者,??的抱拳行禮。

  “行了,每次來都這樣。”老者揮了揮手,他身上穿著一件陳舊的太監服,太監服胸口繡著麒麟,顏色是深紫色,四品的總管太監服。“都說了我隻是教了教你們的武功,但是不是你們的師傅。”

  “一日為師,終身為師。”蕭衍恭敬的說道。

  “老奴可不敢當你的師傅。”老太監抬眸看了看蕭衍,笑道,“你是我的主子爺,過來坐下吧。可以吃了。這樣的大冷天,吃火鍋是最好不過的了。”

  蕭衍和雙喜這才坐了下來,老太監從身後的櫃子裏拿了兩幅碗筷出來,分給了蕭衍和雙喜。

  “師傅,今日徒兒來是和師傅告別的。”蕭衍平靜的說道,“徒兒在宮裏這麽多年,承蒙師傅的照顧和教誨,徒兒感激不盡。”

  蕭衍說完,老太監的筷子就是一僵,“太皇太後肯放你出宮了?”

  “這次即便是太皇太後也阻攔不了。”蕭衍說道,眼底帶了幾分明顯的喜色。雙喜嘴快,接著蕭衍下麵就將皇榜的事情說了一遍。

  “還是祖宗保佑。”老太監聽完,放下筷子,雙手合十,朝天拜了三拜,“如今少主子能有機會脫離這個泥潭了。”他顯得比剛才興奮多了,等祈禱完了之後,老太監忙起身,走到床鋪的位置,趴了下去,撬起了地上的一塊青磚,從裏麵拿出了一隻盒子。

  “殿下。”老太監雙手托著盒子,撩衣在蕭衍的麵前跪倒在地。

  他這一跪,倒將蕭衍嚇了一跳。蕭衍忙不迭的起身,雙手攙扶那老太監,“師傅!您行此大禮是要折煞我嗎?”

  “殿下。”老太監執意不肯起身,他看著蕭衍說道,“老奴身受當年王爺恩典,若不是王爺相救,老奴隻怕在年少之時就已經命隕宮闈了。王爺當年蒙難,老奴才不過十歲而已,什麽都做不了。王爺被圈禁與此的時候,老奴曾經冒險來看望王爺,王爺當年親手將這個交給了老奴。如今老奴將此物歸還殿下。”

  “這是……”蕭衍狐疑的接過了盒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塊令牌。“這又有何用?”

  “殿下,這是當年老王爺的信物。”老太監說道,“當年老王爺自知鬥不過太皇太後,就曾經讓一批人先行離開王府,那些人都是王府死忠之人,他們如今潛入江湖,當年他們也曾經宣誓,他們的後代子孫隻會效忠於持有此令者。老奴記得王爺說過,殿下這一支兩代不能為官,他讓我保存著這個令牌,等到了殿下這一代有機會再度東山再起的話,便將令牌交給殿下,否則這令牌交給殿下也是一個負累,他不希望殿下遠離廟堂而居於江湖之中,老王爺說過若是身居江湖,便也沒什麽機會再重返廟堂了。如今殿下能有機會調入兵部,就有機會重新為官了。所以也是老奴將這令牌交給殿下了。”老太監苦笑了一下,“其實幾年前在知道殿下被帶回皇宮,老奴就想將這令牌拿出來了,但是那時候老奴恰巧看到太皇太後派人在懲戒殿下,老奴就想這令牌若是在那時候交給殿下實在是不妥。於是老奴就再替殿下保管了好幾年。不過這麽多年,老奴已經代殿下找到了那些人的後代,他們成立了一個江湖殺手門派,老奴也替殿下試探過他們了,他們的確還遵守著當初祖輩們的承諾。”

  老太監說到這裏,聲音頓了頓。“老奴已經是風燭殘年,在這裏宮裏能活百年的人,也就是老奴這獨一個了,老奴這身子骨是經不起再和殿下拚殺沙場了,但是老奴這幾年一直在幫殿下整頓這個門派,如今老奴將這門派交給殿下的手裏。希望殿下能完成老王爺的心願。”

  蕭衍默默的聽完,靜靜的看著手裏的那塊令牌,良久,他才緩緩的開口,“多謝師傅了。”

  “殿下不要小看了這個門派,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是有自己獨立的情報網,當年老王爺大概就是想著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夠重新登上巔峰,所以才刻意而為之的。”老太監繼續說道,“殿下不要惱怒老奴到現在才將這令牌取出,實在是老王爺遺訓不敢忘記。”

  蕭衍應了一聲,卻是沒什麽心思再吃東西。

  他知道師傅現在將這個交給他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從現在起,他就開始正式肩負起他這一支皇族所受的一切委屈。一切冤仇。

  他也能明白為何他的祖父一定要現在讓師傅將這令牌拿出來,一來就是怕如果拿出來早了,被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發現,那便是什麽事情都保不下來了。二來是怕生出好逸惡勞的心思,覺得手裏有一個江湖門派就可以不再想起他的,隻顧自己過的舒心。

  等從老太監那邊出來,蕭衍將那令牌放在最貼近自己心胸的位置,他的胸口似是被一團火包裹著在燒一樣,他等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機會,若是他還抓不住的話,那就太說不過去了。

  蕭衍報名兵部的事情很快就被太皇太後知道了,她十分的不滿。

  原本她是想賴賬的,一點都不想將蕭衍帶入宮裏來,但是當時海口都已經誇下了,也容不得她翻悔。

  帶進了宮裏,放在神武門那個不鹹不淡的地方,為的也是克製他的發展。太皇太後還沒老糊塗到那種程度,她既然賴皮不了蕭衍的回歸。就索性將人拴在神武門,有老對手的曾孫子囚禁在那方寸之間,替她看著大門,她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太皇太後當然知道到了蕭衍這一輩已經是兩代之外了,她將蕭衍壓在神武門這多年都不提升他的官職,就是想告訴蕭衍,臭小子隻要我在,你就別想翻身。

  哪裏知道皇上會忽然下這麽一道聖旨。

  老太太在生氣之餘也是感覺到了如今朝中的緊張了。

  她和皇太後當年為了讓肅宗登位,將盤踞在西域附近的忠義侯給弄來了京城,他修養生息多年,勢力也越來越大,肅宗登位這麽多年,說是已經親政,但是多半的決策也是要看忠義侯的臉色的。

  肅宗不是不想削弱忠義侯,但是人家手裏有兵,而且這麽多年下來,朝中的大半精兵強將都已經被忠義侯網羅到麾下。即便是不在他的麾下,也是以他馬首是瞻。

  若是這次邊境上有戰事出現,肅宗若是不想求著忠義侯。就隻有自己招兵了。

  肅宗這次也是真的想藉由這個機會削弱一下忠義侯的兵力,他就是卯足了一口氣,不去求忠義侯出兵,素以他連夜召集了靖國公等幾位大臣商議,想出了這麽一個法子。

  這個法子雖然不是特別好,但是目前對付忠義侯也隻能如此了。

  忠義侯就當看笑話一樣看著他們胡鬧。

  他帶兵多年,自然知道行軍打仗又不是過家家,自然是需要配合的。

  忠義侯覺得肅宗有點異想天開了,就憑著這些臨時拚湊出來的蝦兵蟹將,將要打贏?真是在做夢了。

  他就靜靜的看著肅宗作妖。

  等到時候肅宗碰壁了,損兵折將不說,還花了那麽多錢,這都打不贏的話,就隻有再回頭過來求他了,隻要等到這個時候,忠義侯就可以再刮一下肅宗的臉皮,告訴他什麽才是帶兵,什麽才是戰爭,不是他一個坐在金鑾殿上的傻皇帝那麽想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