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作者:溺愛之城      更新:2020-12-28 04:11      字數:4951
  那是她活了兩輩子,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家,所以對於秦錦來說,即便那家在坤州守衛戰之中已經是被毀的七七八八的了,在最困難的時候,院子裏很多地方的裝飾都被拆下來當柴火燒,但是那也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了。

  坤州的牧場和農場在春季又鬧忙了起來。

  秦錦的馬如今在柔然賣的價格是之前的三倍都不止,而且開春之後,農耕開始,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

  南懷竹如今當了軍師,也就沒那麽多的精力和時間去管農場和牧場。靖國公夫人在秦錦的信裏得知此事,專門從京城找了一個妥帖的管事派來了坤州,現在南懷竹已經撒手將農場和牧場之事都交了出去。

  秋莎知道秦錦去了亳州,還專門來亳州找了一次秦錦,問她琥珀還要不要了。

  琥珀這個生意現在幾乎都被秦錦和靖國公夫人壟斷著,外人根本插手不進來,所以這事情是斷然不能丟的。今後用錢的地方還多的是,這些進項自是一個都不能少。

  虞聽風一來就和蕭衍進了書房。

  兩個人從中午一直說到了晚上這才出來用膳。

  他會在亳州稍作停留,然後去寧川上任。

  在前世,虞聽風根本就沒當過寧川將軍,所以秦錦現在覺得這一世的事情似乎都因為她的重生而發生了變化。

  她也不知道前途如何,隻能默默的祈禱事情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秦錦在亳州暫時安頓了下來。小日子過的不錯。

  但是夏煙在京城就鬧心的要死了。

  她雖然是皇貴妃,不過總是頭上頂著一個妃字,而非後。

  之前蕭呈言答應的事情,現在一點點的耽擱下來。忠義侯的身體每況愈下,眼看著也拖不了多久的樣子,隻等她的祖父一死,夏家未來前途如何都是難說的事情。雖然她還有姑母在太後的位置上,夏家還是有著一定權勢的,但是在夏煙看來,好像那個姑母對她也不如以前那麽好了。

  前幾日。姑母還將她叫去了慈寧宮好好的敲打了一番,叫她在後宮不要做的太過分。

  她怎麽就過分了,不過就是剛剛教訓了一個不聽話的嬪罷了。

  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不叫事情!

  蕭呈言遲遲不立後,如今她就是在後宮份位最重的一個,除了沒有皇後的頭銜,她現在的地位也和皇後差不了多少了,後宮皆在她的管轄之中,懲戒一個不聽話的嬪本就是她的份內之事。

  她做自己的事情居然也被當太後的姑姑拿出來說。這叫夏煙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了一絲讓她不安的氣息。

  “姑母。”夏暘垂手站立在慈安宮的內殿裏。

  “世子來了。”夏太後微笑著,讓人給夏暘讓了座。

  “不知道姑母傳喚侄兒是為了何事?”夏暘不動聲色的問道,這種節骨眼上,太後的一舉一動都是至關重要的。忠義侯已經熬不了多少時日了,他這世子之位也坐的不是太安穩,明裏暗裏夏家想要他去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你可在外聽說了關於陛下的什麽風言風語嗎?”夏太後直接開門見上的問道。

  夏暘心底一顫,“不知道太後指的什麽?”

  “全部。”夏太後落下了麵容,沉聲說道。“特別是陛下的身體。”

  夏暘低垂了眼眉。隻是在他目光垂落的瞬間,他瞥見了夏太後的手指關節按在了描著金粉的椅子扶手上,那關節按壓的極其用力,都有點微微的發白。

  夏暘心思一動。“侄兒似乎聽到祖父說過這件事情。”

  “他說什麽?”夏太後的心一緊。

  夏暘一料自己的衣擺,跪在了夏太後的麵前,“事關重大,侄兒……”

  “赦你無罪!”夏太後忙接口道。“說!將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大哥似乎帶這陛下去過不該去的地方。”夏暘回道,“也似乎是祖父授意的。而那邊更似乎是讓陛下染上了一些隱疾。侄兒知道的不多,大概也就是這些。至於其中的事情是不是實情,侄兒也不是特別的清楚。姑母也知道。侄兒來大宅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

  夏太後聞言頹然的將身形朝後一頓,“你可確定?”良久,她才緩聲問道。

  “此等事情事關重大,侄兒不敢確定。”夏暘說道。

  “行了。你走吧,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把嚴自己的嘴!”夏太後無力的揮了一下手。

  “是。”夏暘低頭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退出了大殿之外。

  等出了慈安宮的大門,他的眸光才稍稍的閃爍了一下,背脊上出了些許的冷汗。

  好在當初祖父讓他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留了一個心眼,設計了夏剛去做的,他就知道蕭呈言若是染病,即便瞞的再厲害,身為太後的姑母不會一點耳聞都沒有。

  按照忠義侯原本的安排,就是讓蕭呈言染病,以便日後更好的控製他。

  可是太後忽然問起這件事情,而且夏暘瞥見太後的手在用力的扣住扶手,那就證明她已經隱約的猜到一些端倪,找他來不過是求證而已。

  所以夏暘隻能順水推走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一個將死的忠義侯還有那個愚蠢而不自知大哥夏剛身上。

  夏暘微微的一笑,既然姑母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那祖父的病是真的拖不下去了。

  看著吧,很快他就是新的忠義侯了。

  夏暘走後,太後將自己關閉在寢殿之內,良久。

  她屏退了自己的宮女,如同行屍一樣在屋子裏來回漫無目的來回踱步,再度抬首,雙眼已經通紅。

  她大步走到內室的衣櫃旁,拉開了衣櫃的門,在最下一層,放著一隻紅木雕花鑲嵌雲母的箱子,她用力將箱子拽了出來,打開,不由淚流滿麵。

  箱子裏是她出嫁的時候,夏家替她做的嫁衣。

  上麵繁複的花紋是由全大梁最好的繡坊中的繡女一點點的繡上去的,百名繡娘,曆時半年的時間,嘔心之作,夏太後不敢說這件嫁衣在這世上是最最精美的,但是當年這件嫁衣卻承載著她對未來的一切美好。

  夫君的俊美無殤,是她一眼就看中的,所謂一見鍾情大抵如此,更何況他還是皇子。

  夏太後的淚水流的更加的肆意。

  自從嫁給那個人之後,她多麽希望自己是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可惜願望終究隻是存於她的腦海之中,並沒變成現實。

  那個人的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他愛的人出身寒微,而她不過就是他為了那個位置努力而娶回來的人。她隻是他的一個有用的工具,如同他的劍,他的盾一樣。

  幾十年,他從沒喜歡過她半分半毫。

  丈夫她已經不指望了。蕭呈言這個兒子便成了她的所有,隻要他想要,對他好,她都會弄過來。

  可是現在呢!

  她的母族居然存的是毀掉她兒子的心!

  不錯,她能坐在這個位置上,的確是因為了她的母族,但是這麽多年她的犧牲還少嗎?她的父親為什麽還不肯放過蕭呈言!

  夏太後死死的咬住牙關,她的胸口好像憋了一團火,在不停的炙烤著她的心。

  她想尖聲大叫,這裏卻是皇宮。而她已經是太後,唯有死死的咬緊牙關忍著。

  可是她越是想壓,那團火就越是燒的厲害。

  她啞聲低吼了一下,隨後抓起了放在梳妝台上的發簪,用發簪的尖刺發泄一樣的劃著她當初那件出嫁所穿的衣裙,直到將上麵精美的繡樣劃的麵目全非,珍貴的湖絲變成了破布,她這才罷手。

  夏太後定了一下神,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鬢角和衣衫,再將那件已經破爛不堪的嫁衣重新放回盒子裏麵。收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來人。”夏太後恢複了平靜,沉聲說道。“哀家要出宮去一次忠義侯府。”她這一聲,尊貴至極,怎麽也要在父親臨終前好好的“謝謝”他才是。

  許是已經預感到了父親的亡故,太後鳳駕去了忠義侯府,纏綿病榻已久的忠義侯,在太後探視的時候駕鶴仙去了。

  忠義侯府上下慟哭不已,夏暘成為新的忠義侯,太後在傍晚時分回到皇宮之中。關閉宮門,三日不見人影。

  忠義侯身死的消息傳出,著實的讓朝野震驚了一番。

  夏家一係自是人心惶惶,不知道前途未來如何,不住的有人借著吊唁之名去忠義侯府試探新忠義侯的口風與虛實。

  而蕭呈言則是春風得意。

  忠義侯那老妖怪終於死了,他關起門來在大殿裏大笑了起來。

  夏煙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呆若木雞。

  她馬上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去找太後,卻被太後宮裏的太監給攔在了宮門外,“太後說了,三日之內任何人都不見。”

  “可是本宮是太後的親侄女!”夏煙驚惱道。

  她嬌縱貫了,即便是在宮裏,除了太後之外也是她的份位最高,所以鮮少有人在宮裏敢在她的麵前說上半個不字。

  可是這幾日,她接二連三的受挫,心情自是惶恐,再加上現在她最大的靠山忠義侯也離世了,這叫夏煙更是心驚肉跳的,偏生在這種節骨眼上身為她姑母的太後又閉門不見人,夏煙不知道太後這是針對她的還是針對所有人的。

  她蠻橫貫了,竟是想著要硬闖進去,反正太後是她的姑母,她有持無恐,太後總不能連她都處罰了吧,頂多是口頭上罵上兩句。她這心底一直都是空空的,即便拚著被太後說上幾句,她也要見到姑母,日後她該怎麽辦?太後總是要給她一個話的。

  夏煙硬闖,門前的侍衛和太監們也不敢硬是攔著,還真的被她給將半個身子從門縫裏擠了進去。

  大家也不敢關門,怕將她給夾著,夏煙一用力,就這麽闖進了太後的宮裏。

  “混帳!”

  隨著一聲怒喝,夏煙抬眸看了過去,就見一身素服的太後就站在院子裏,自己剛才擠進門的醜態全數被太後納入了眼底。

  夏煙心底委屈,朝前跑了兩步,跪在了太後的麵前,“姑母,您也不喜歡煙兒了嗎?”

  “放肆!”太後寒著臉,“你成什麽體統?今日哀家倒是看到了怪事了,堂堂貴妃,居然絲毫禮儀不顧,哀家已經說過不見外人,你卻偏偏要闖宮,你是將哀家完全不放在眼底嗎?況且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在宮裏,你又是什麽身份,你是皇帝的妃子,你在這裏便要稱呼哀家為太後,誰是你的姑母!”

  原本她對夏煙也算是愛護有加的,但是在得知自己的父親別有所圖,並坑害了她唯一的兒子之後。她現在看夏家人便如同看到蒼蠅一樣的厭惡,若不是她也出身夏家,維係夏家的權勢,也是維係她自己的權威,她現在已經掉轉過來對付夏家了。

  她閉門謝客,謝的是誰?

  謝的便就是夏家之人,以及與夏家有關的人等,偏生這夏煙還是一副不知道死活的樣子,非要一頭栽進來。

  她心底煩躁的很,本想叫人來打夏煙二十戒棍,出出心底的惡氣,但是考慮到夏煙如今的身份以及她現在不能在麵上做的與夏家太過生分疏離甚至叫人看出來她是在憎恨著夏家人的,所以太後還是生生的將心底生出來的一絲暴戾之氣給壓製住了。

  “滾!”太後大袖一揮,“日後若是再敢觸犯宮規,哀家定不輕饒了你!”

  “請吧。”太後言語剛落,馬上就有太監過來擋在了夏煙的麵前。

  “太後。”夏煙心底更是沒著落了,可憐巴巴的瞅著太後,卻再也不敢叫出姑母二字。她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隻是在幾日的時間,太後對她的態度竟然轉變若斯。

  夏太後轉過臉去,竟是看也懶的再看她一眼。

  夏煙心底知道不好,現在卻也無計可施,隻能期期艾艾的站起,被人簇擁著出了太後宮門。

  宮門在她一踏出的瞬間就關閉上,夏煙回眸,也隻來得及在宮門閉合的瞬間瞥見太後獨自站在庭院之中寥落的身影。

  太後在夏煙走了之後就調了後宮嬪妃所有的侍寢記錄。

  似乎蕭呈言並不是十分喜歡宮裏的妃子,隻除了幾人。

  他更熱衷於微服出宮。

  太後一臉的肅穆,著了心腹去給那幾個侍寢過的妃子看診,她暗中調查下來之後,發現這些妃子竟然沒有一個染病的。

  等幾日之後,她召見了其中的兩個,看似無意的問及此事,那兩個妃子紅著臉皆道,陛下之前還是有寵幸過她們的,但是大約在大半年前就已經不再寵幸了,即便是召她們侍寢也都隻是說說話,然後就睡下了。

  太後的心底如同刀絞。

  她心底有數,蕭呈言如此隻是為了掩蓋他身上所染的疾病而已。

  宮裏人多嘴雜,若是不召寢,便會有人胡亂揣測,若是召寢,一旦將病傳給宮裏的人,又是醜事一樁。

  太後的眼底微光閃爍,唇抿成了一條線。

  忠義侯身亡,太後似乎對夏家並沒大家想象之中那麽熱忱,隻是著人送了一幅挽聯,並下懿旨安慰,就再無其他舉動,這叫夏家中人以及夏家的追隨者揣測頗多。

  夏暘在承繼了忠義侯之後,府中多有同輩中人不服,即便是夏家的內部也暗自分了好幾個派係。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在藍逸的帶領之下,彈劾夏家中人的奏折越來越多,太後則有袖手旁觀之勢,這叫夏家人也有點摸不到頭腦。

  靖國公將這些看在眼底,也不由在心底微微的歎息。

  大梁從開國到今日,也不過才曆經幾代,朝綱竟然也亂成了這種地步。

  人都說文官貪財,武將怕死,朝之不穩。看看現在的大梁朝堂,文官貪財又貪權,武將好財又怕死。靖國公隻覺得自己心涼若斯,完全對他們的明爭暗鬥也提不起什麽興趣來,反而他的興趣都放在了邊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