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武頭也不抬，眼角微揚，看見她領口處上方消瘦得精致的鎖骨。

  程武咬了咬唇，不緊不慢的說道：“諾伊曼.傑弗森，你知道這個人嗎？”

  江柔兒想了一下，搖了搖頭。

  “他很厲害，我知道他的時候，他已經蟬聯了國際NOI大賽五年冠軍了。“程武說著，抬起了頭，黑眸裏有了灼熱的光：“小的時候，在國外看過他一次比賽，我覺得，他是我接觸這個行業以來，見過最厲害、最有意思的人，在某些方麵比雷老還牛，他的想法很大膽很前衛，就連用的代碼都跟別人以眾不同，從那以後，我一直想著有一天，我一定跟他好好比一場。”

  “雷老是誰？”江柔兒問道。

  “嗯....……一個偏執的中年油膩老男人。”

  “那諾伊曼.傑弗森跟你的耳釘有關係？”

  “三年前，他死了。新聞說是在寫代碼的時候猝死，那年，他才32歲…………”程武哀歎道。

  他十幾年來，就崇拜過兩個人，一個是程若來，一個便是他，可奈何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諾伊曼.傑弗森身上有個標誌性的特征，就是他永遠都帶著一雙黑色的耳釘。知道他死了之後，那幾天並不好受，有天走在街上，路邊有個打耳釘的鋪子在招攬生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進鋪子裏了，那個時候也許隻是單純的想致敬他、紀念他，於是就打了。”

  “那怎麽隻打一邊？”江柔兒瞅了瞅另一邊，看著紅彤彤的，她杏眼微眯，又伸出了另一隻手捏住。

  程武蹙眉，他覺得自己現在這般，像極了調皮搗蛋的孩子，被家長揪著耳朵教訓。

  雖然被她捏著，輕輕揉著，還挺舒服。

  他悶聲開口：“你別兩邊一起，怪怪的。”

  江柔兒一愣，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是也沒見撒手。

  她揉上癮了。

  她鼓了鼓腮幫子：“你還沒說，怎麽隻打一邊呢？”

  程武猶豫了一會兒，臉色沉了沉：“準備打另一邊的時候，被我爸發現了。他頑固得很，並不同意我打耳洞，他衝進鋪子裏嚷著要打斷我的腿，我就跑了。”

  程武突然笑了一下，道：“不過，從那天開始，我發現我爸跑不過我了，他拿著高爾夫球杆追了我5公裏，最後累到在路邊，還是我給叫的120。”

  江柔兒腦海裏想象著程國添舉著個高爾夫球杆在大馬路上一路狂奔的形象，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笑得身子左歪右晃，最後，倒在沙發上。

  程武手不能動，隻能幹睜著眼看著她，小聲溫柔的責備著：“你小聲點，別把他們吵醒了。”

  江柔兒用手捂著嘴巴，笑眯了眼，肩膀笑得一抖一抖的，點著頭。

  她方才動作不小，上衣不小心攏拉了起來，程武垂著眼，靜靜的看著她曲線玲瓏，纖柔的腰身，她趴在沙發上忍笑的著，連小蠻腰都跟著微微抖動著。

  程武突然覺得口幹，心裏有些燥熱，他強迫自己將視線落在她腰間明顯的黑色紋身上，那個他自從發現後，就一直讓多少有點他耿耿於懷的圖騰。

  “你這紋身什麽情況，我可不信你隨便紋的。”程武沉默了半響開口，可聲音還是又沉又啞，程武不自在的別了別臉，遺漏了江柔兒一瞬間僵住的笑容。

  江柔兒快速的從沙發上起來，將衣服整理好，她突然的冷聲：“不關你事。”

  程武臉色一黑，與她對視：“就這麽不願意說？”

  他在江柔兒身上感受到了她濃烈的自我保護意識，與就這件事而言拒絕交流的冷漠。

  江柔兒：“對。”

  程武盯著她，突然慢悠悠的歎氣開口：“小村姑，這不公平，我都給你說了我耳釘的秘密，你怎麽也得回我一個。”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無奈與失落。

  江柔兒一聽，臉色柔和下來，道：“程武，這個圖騰的事，我不想說，不過我可以跟你交換別的秘密。”

  與其說，她不想說，倒不如說，她說不出口。

  “什麽秘密？”

  “你先保證你不生氣，我才說。”江柔兒為了謹慎起見，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取得對方的保證。

  “你說，我不生氣。”程武想也沒想的回道。

  得到江柔兒的秘密，他自然是百倍樂意與歡喜的。

  江柔兒想了想，訕訕道：“其實，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塊雞屁股我是故意夾給你的。”

  程武：“…………”

  果然，這天殺的狐狸，在外麵的天地闖蕩了8年後，重回程家，依舊改不了惡劣的性子，他早該意識到，第一天她就伸出爪子遊走在試探和報複的邊沿。

  程武狹長的銳利的眼眸逐漸的變得如同湖中的水深不見底，臉部的線條繃緊，他二話不說，從沙發上起來。

  江柔兒心裏按叫一聲：“該死！”

  她手快的拉住程武背後的衣角，衝他露著無害的臉：“說好的不生氣的？”

  程武：“我沒生氣！”

  江柔兒自然不信，因為他臉上就差烏雲轉雷暴了。

  江柔兒頓時路口婆心的解釋道：“你聽我解釋，那天你對我甩了臉色，我心裏多少也有點不爽…………”

  程武腰身一用力，將衣角從她手裏拽了下來：“你這個眨眼說瞎話的家夥，你別解釋，我不想聽！而且，我沒生氣。”

  江柔兒苦著臉：“我說，程武，你別跟我演瓊瑤劇，再說，那天，你也報複了我，我居然還…………”

  江柔兒實在不想回憶那塊雞屁股的味道。

  “嗬，你活該！”程武冷哼一聲。

  “你看，你就是在生氣！”江柔兒肯定著。

  “小爺我沒有，小爺我隻是不爽！”程武強詞奪理的低吼出這句話扭頭就走，江柔兒看見他一雙大長腿，直接踩著走廊邊的榻榻米就翻回了自己房間。

  江柔兒仰頭倒在沙發上，目光盯著灑滿銀色月光的走廊，幾分後悔道：“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自己瓦的坑，含淚也得填完！這次該怎麽哄回來才行呢…………”

  江柔兒一心隻想著哄回程武，卻完全沒注意到，她比起以前已經過於在乎程武的喜怒哀樂了。

  江柔兒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爬上床，睡了過去。

  隔日。

  程武睡夢中感覺到有人在耳邊低語。

  他覺得聲音熟悉，以為做夢。

  直到一雙帶著涼意小手摸上自己的耳朵，他渾身一個抖擻，拉開朦朧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