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安愣了半秒，反應過來程武在說什麽，直了直身子：“誰惹到你了？”

  善戰卻不好戰的程武，卻在今天第一次主動聽到他說想打人，林子安的第一反應便是有人把他惹急了。

  程武繃緊的嘴角動了動：“沒有，隻是不爽。”

  半秒，他不緊不慢的往醫院的餐飲區走去，回頭補了一句：“林子安，你別抽煙了，你抽煙的樣子太斯文敗類。”

  林子安：“…………”

  林子安看著程武遠去的背影，低碎了一聲：“靠。”

  拿起未燃盡的半根煙，抵到嘴邊，薄唇一扁，又罵了句：“我靠。”

  手指動了動，煙撚滅在煙灰缸中，一婁白煙消散在他之間纏繞散盡。

  …………

  程武打完小米粥回來，看見江柔兒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輕聲輕腳的走進來，不想吵醒他，便拿著手機坐在隔壁刷微博，他越刷心裏越煩躁。

  轉頭，視線落在江柔兒身上，他看著那張睡得不太安穩的臉蛋眉頭越皺越緊。

  他細細的回憶著江柔兒從出現到現在這段期間發生的事。

  小時候的事情，一個人能記住多少，他不知道，但是他對於江柔兒的事情確是記得的。

  因為江柔兒，他的六歲變得格外的刻骨銘心。

  以至於當知道她要回來的時候，他的心情很複雜，說不上開心，甚至他產生了一種報複的心裏，他想抓弄她，想看她難過，想把小時候她對他用的那些取樂的爛招全都往她身上招呼一次，為此他心裏暗暗的籌劃了一番。

  可當那天知道她已經到來，那種突如其來的真實感卻讓自己猶豫了，甚至有了一種害怕的心理。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十年了，江柔兒是否還記得他，若不記得，他糾結的這麽多事情都像一場鬧劇，因為隻是一場沒人觀看的獨角戲，隻是個小醜孤獨的表演。

  所以當江柔兒第一次進程家的時候，她端著純良無害的笑容叫他“哥哥”的時候，他是震怒的。

  因為那般討好的笑容，那般故作姿態的樣子，那般對著陌生人一般的眸子，他知道，江柔兒真的忘記他了。

  所以他衝她甩臉色，怒氣在心裏翻滾，他煩躁的什麽都不想管，隻是看她不順眼，對她各種刁難。

  可後來發現，她將她收斂起來的刺若有若無的露出來的時候，程武知道自己的內心是如同拆著盲盒一般，突然拆到自己喜歡的小玩意那般的驚喜。

  因為就算她忘記了，她的小習慣依舊在，依舊有熟悉的影子。

  她依舊滿身帶刺，一碰就得刺得你痛不堪言，依舊狡猾如狐，依舊一如多年前，她最愛的扮豬吃老虎。

  對了，她正邪惡的幹著這個事情不是嗎？

  也許，江柔兒又把自己當做她的小獵物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一開始因為她還是自己心目中的小村姑的時候的欣喜，漸漸變得越來越在意，甚至，在別的異性出現在她身邊的時候，他開始有了占有欲。

  那個時候，不太明白，這是什麽感覺，隻是心裏告訴自己，江柔兒就是自己的領土，必須扞衛著，宣霸主權。

  以至於在看到她哭的時候，他開始明白為什麽紂王為博得美人一笑可以敗壞江山，那個雨天，他開始有了瘋狂的想法，他想如果江柔兒能不哭，他也可以什麽都給她取來。

  那個時候，他明確的知道，自己對江柔兒的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而今天知道了江柔兒的過去，心裏堵得就像一條死路，悶得喘不過氣來，他想為什麽他的小村姑要遭遇如此磨難，他更是後悔以前對她的種種作為去對一個寄人籬下的女孩報複尋樂。

  自己可真是卑劣得不行。

  …………

  江柔兒醒來，睡眼微睜，對上程武滿是憐愛的黑眸。

  江柔兒臉色驟冷，一手覆上程武的雙眸。

  程武感覺到她手心微熱，卻聽見她涼聲道：“不準這麽看我。”

  程武一愣。

  就被江柔兒拉著出了病房，一路來到了並無人煙寂靜的園區一角。

  江柔兒冷著臉看著他道：“你知道了什麽？”

  程武盯著她，他知道，自己又觸碰到了江柔兒的逆鱗了，她的刺正張牙舞爪的展現在自己麵前，似乎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爺爺跟我說了一下，你不喜歡雨傘的事情。”程武不緊不慢的道，覺得心煩，抽出一根煙，點了起來。

  “所以，你剛才是在可憐我？還是覺得我活該？”江柔兒冷笑一聲，臉色冷到了極點，那是她一次這麽次裸裸的拋去偽裝站在程武麵前，就連眸子都是十月寒冰。

  她在這件事上，是個極端主義者。

  這麽多年來，知道她過去的人，大多都出現兩種反應居多，不管哪一種都讓她抓狂。

  程武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柔兒說可憐？活該？

  這些他從來都沒想過。

  沉默了幾秒，就著石階坐了下來，扭頭，看著江柔兒一字一頓，聲音微沉道：“我隻是覺得你很棒，一個人把爺爺照顧得這麽好。”

  還有的就是我不舍的罷了，不舍的命運對你如此的多難。

  “哈？”江柔兒被出乎意料的答案蒙了一腦袋，這跟預想的不一樣。

  程武看著江柔兒發蒙的樣子，一臉正經的又補了一句：“真的，小村姑，你很棒。”

  為了可信度，他生硬了豎起了大拇指。

  江柔兒腦子裏一陣混亂，然後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她在程武身邊坐了下來，臉上烏雲被他莫名其妙的回答驅趕散去，笑著懟他：“程武，你有病吧你？”

  程武眉頭一擰，不喜歡她這麽說自己，但是看到她笑了，也就默不作聲了。

  程武看著她在旁邊笑得左右搖晃，唇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我剛剛那個樣子就這麽好笑？”

  江柔兒捂嘴：“你下次表揚人的時候，能不能別端著一張撲克臉阿，樣子秀逗了你。”

  程武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張了張嘴，卻也什麽也沒說出來。

  吸了一口煙，吐出一肚子的憂愁。

  江柔兒看著那婁煙絲，突然停止笑了，她湊近過來了些，靜靜看著煙消散不見，又看著他之間的煙頭上的燒得正紅的星燃，舔了舔嘴唇，朝程武伸出了手心，小聲道：“來一支。”

  程武訝異：“你什麽時候學的抽煙？”

  江柔兒：“剛剛。”

  程武：“剛剛？”

  江柔兒麵不改色：“看著你學的。”

  程武：“…………”

  程武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無語的道：“小村姑，你敢不敢再扯一點。”

  江柔兒訕訕：“我以前想試試來著，可一直沒機會，聽說，人心情不爽的時候，抽一口，心情就會好一些，所以我想試一下。”

  以前她當真想抽來著，可是那時候陸麟管得嚴，她也就沒膽子去忤逆他了。

  程武：“騙人的。”

  江柔兒：“？”

  程武點了點煙灰：“小爺親身經驗告訴你，抽煙並不能讓心情好。”

  江柔兒：“胡說，不能，你還抽，十個人都能看出，你剛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抽的。”

  程武一噎。

  江柔兒雙手遞到他跟前，此刻有求於人的她變得格外的乖巧起來，她湊得特別近，一雙杏眼盈盈，全是光亮，聲音放了柔軟：“我就試試什麽感覺，就一根。”

  她這般求人的樣子可愛的讓他心裏一顫。

  她見程武不動容，又改了口，伸出一個手指：“就一口也行。”

  程武長睫顫了顫，盯了她半響：“就這麽想試試。”

  江柔兒點頭，薄唇拉出了好看的弧度。

  程武雙眸閃過一絲詭異，邪笑著，聲音格外的低迷：“小村姑，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後悔。”

  江柔兒笑了，紅色櫻唇一動：“嗯，我不…………”

  話還沒說完，就見程武吸了一口煙，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貼了過來。

  唇是微熱的，隨著微熱還過來的有那一縷煙霧。

  江柔兒完全沒反應過來，那瞬間，直感覺自己的腦袋被炸彈炸了一番，轟隆隆的，把自己炸蒙了。

  直到感覺到口腔裏煙味的苦澀與難受，感覺自己的神經瞬間蹦到極點，心跳也飛速起來，她猛的推開程武就是一頓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

  她被煙嗆到眼淚都要出來了，喉嚨也難受得厲害。

  她臉色通紅，一雙惱羞成怒一般的杏眼怒視著程武，劈頭就來了一句：“你有病啊！”

  有病？

  對你有想法這件事算是嗎？

  若算是，那就算是吧！

  程武嘴角始終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亦正亦邪，黑眸幽深而亮，他笑著詢問：“試了一口之後，小村姑，心情如何？”

  他的聲音因些少沙啞而有了性感的味道。

  …………

  此刻，少女在惱怒，少年在看著少女淺笑。

  而他們不知道，正在園區的另一邊，隱著一雙黑瞳正席卷著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