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先生一聽，怔住，他一介書生，哪有認識馬商的，不過城主所說，似乎也沒有錯，放眼望去，陵城尚未出成績，又不曾給人信心，哪家馬商願意來投奔。

  隻有走投無路之人，比如葛家人。

  白錦見楊老先生沉默了，她知道已經將他說服，於是說道：“這些人不僅養馬，以後還可以為我所用。”

  “我看得出來，不管是吳國還是燕國，都不及眼前的陵城繁華，我會讓全城的百姓不僅有餘糧，還要吃上白米飯，不僅家家戶戶有牛耕田，還要有馬出行。”

  “陵城百姓不僅學文也要學武，以後武術上再加一項，便是馬術。”

  楊老先生聽了，心頭震撼，家家戶戶能吃上白米，那是什麽樣的人間仙境，到那個時候，即使讓他們去死都願意。

  跟著這樣的城主，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楊老先生恭敬的行了一禮，這就退下了。

  城中收糧所裏，入夏後收到不少糧食，土豆和紅薯送來的最多。先前準備的糧倉竟是放不下了。

  便送往各郊區的作坊，做出粉條售賣。

  但最近，陵城裏卻來了不少走商，陵城碼頭上一直停靠著好幾艘大商船，都是想乘著入夏豐收之際，像往年一樣做這糧食生意。

  到了陵城才知道律令變了，不必繳夏稅，還不準他們隨意在百姓手中收購糧食，於是就都找到收糧所來了。

  這事兒報到白錦這兒，得知在這一些走商中，有一位姓白名沅的商人，他想見她，瞧著意思是想買下陵城所有的糧食，並想與他們做長久生意。

  那來陵城的這些散客走商，豈不是白來了一趟。

  白錦聽到這人的名字後，便是揚唇一笑，她的記性還不錯，不會忘記，白沅，正是當年帶趙昴入京送特產的燕國皇商。

  叫奇叔去傳個話，就在孫府相見吧，想必在陵城的落腳之地也是孫府了。

  隻是他沒讓義兄孫琰過來說情，卻是通過了收糧所，看來這事兒不簡單，是不想讓義兄插手呢。

  白錦坐馬車來到孫府，孫琰正好沒出門，聽到她來了，還有些錯愕，不過想到白沅在府上，也大概猜測到了什麽。

  三人在涼亭相聚，孫琰坐在白錦身邊，看著眼前的白沅，說起來還是本家。

  “還記得陵城第一次將特產送入京城的趙昴麽？多虧得你們家的船幫忙。”

  白錦笑顏開口，毫無架子。

  白沅有些意外，卻也笑了，“想不到這麽多年的事了，你還記得。”

  “我哥的朋友，自是記得的。”

  白錦看得孫琰。

  孫琰欲言又止，他沒有告訴妹妹，這個人不僅是燕國皇商，他還是白家人，隻是白家的旁支，不然運糧這種大事又豈會教到一般人手中。

  白沅也挺直接，便開口說起這陵城糧食的事，不管陵城有多少，他都要買走。

  白錦皺眉，歎了口氣，說道：“我身為一城之主，不能自斷生路，不能將糧食全部賣給你，也得給這些走商一條活路。”

  白沅一聽，心頭鬱悶，他受皇上之令，籌備的糧食太多，他想不到其他的辦法了，難不成，他還得花高價又在其他走商那兒購得？

  “城主，看在當年送特產的份上，可否行個方便？”

  白沅一臉懇求的樣子。

  白錦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的長相很出眾，是不是與白家沾個姓的也都會長相好，尤其這一雙丹鳳眼，在白家幾個男人身上都看到了。

  這不，義兄孫琰也是這麽一雙眼睛。

  “當年的事，的確得多謝你的，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願意給你這個機會，隻是我陵城的糧價，已經不是以前的價格了。”

  白錦說得輕巧，白沅卻是鬱悶極了，忙問道：“漲價幾成？”

  “翻了兩倍的價格，你若是願意的話，再給些包裝費，能用上真空包裝，這樣運走，隻要不漏氣，收上幾年都不會壞。”

  白沅有些沒聽明白。

  白錦便叫金巧將真空包裝好的紅薯拿來，一袋的量還在，卻沒有了先前占地方，白沅才知道，原來紅薯還可以這麽保存。

  “你若是願意，我倒是可以叫收糧所將糧食賣給你。”

  白沅又想到一事，問道：“聽說城中還有一稅，那就是流轉稅，我若將糧食買走，你所說的價格裏可包含了這一部們的繳稅糧？”

  白錦搖頭，“流轉稅不含在內，我陵城賣東西，所說價格，皆不包含，等成交之時，額外加上，而且也不會落到商戶的手中，而是交給府庫。”

  白沅聽完這話，苦笑道：“我現在算明白一件事了。”

  白錦和孫琰都看著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麽。

  “十萬兩銀子的進貢，城主一但提高糧價，商人們便沒轍了，而且陵城百姓富足，收糧所的價格足夠他們在城中好好生活。”

  “但城主卻不曾為外頭的百姓想半點，他們有的還在饑不裹腹，有的已經吃上了樹皮草木。”

  孫琰聽到這話，麵色一沉，出了聲：“白沅。”

  白沅看向孫琰，卻並沒有停下話，接著說道：“如此以往，多年之後，陵城必成為燕國百姓的向往之所，將來若是燕國大亂，陵城便會成為他們的庇護之所。”

  “小小陵城，不過是誘引，等時機成熟，城主是不是還有統領天下的決心？”

  “白沅。”孫琰麵色嚴肅的看向他，“我妹妹從來沒有這般野心。”

  “野心是一點一滴積累的，她不簡單，她也不是真正的白錦。”

  白沅眼神淩厲的盯著白錦。

  孫琰就要叫府中的護衛，白錦抬手製止，麵色平靜的看向白沅，說道：“你說得我如此惡劣，那我且問你一事。”

  “你來陵城，收走陵城所有的糧食，是受誰這令？你身為皇商，這糧食生意還不至於你如此上心，若無人支持，你恐怕運走這些糧食到不了你想要售賣的地方。”

  “燕國先是許我陵城，卻要求我每年進貢十萬銀，明明比以前的稅糧多了一倍，卻沒有半點替我陵城百姓著想。”

  “我若不能讓百姓多種植，不統一將糧食管控，想必你們還會私下買賣，將我陵城掏空。”

  “既然不掏空，真要是陵城成了富饒的城池，多半也會成了待宰羔羊，是養肥了再殺，還是現在就殺，不都是你們一句話。”

  白沅默了聲，先前的淩厲沒有了，卻是歎服她的聰明睿智，竟然想到了這麽多。

  “城主，我敢向你保證，陵城已經賣給了你，就是你的，不會再收回，好在這城主之位是你，而不是李三福。”

  白沅的話，透露出不少消息，白錦立即想到了許多，的確，她穿越到白錦身上，流著的是皇室血脈。

  陵城奉她為城主，也還算是白家人在當家，但是這樣反而說明了一點，她的擔憂不無道理。

  現在是她在當城主，改日傳給她的後輩，是不是就得動手了。

  他一個小小皇商，能保證什麽？

  白沅見白錦並無動容，深深地歎了口氣，溫和的說道：“咱們都不要再針鋒相對了，就說說這一次的糧價，你當真的要漲價？”

  白錦點頭。

  白沅沒有什麽好說的，他還是得買，而且她所說的真空包裝，也願意出包裝費用。

  於是收糧所的糧帳送了上來，當著白沅的麵，將糧帳上的數目皆數賣給他，便是運去城郊作坊的糧食，白錦都私下裏補充給他。

  然而賣完糧食，也不及十萬兩銀子，陵城太小了，不過是小小一座城池，田地太少了。

  除非種植更有價植的稻米，再開荒梯田，合理利用。

  夜裏，白沅來到孫琰的書房，糧食已經買了，他也準備要啟程了。

  坐在孫琰麵前，白沅開了口：“靖王已經被派去燕北鎮守邊關，今生不準歸京城。”

  孫琰得到了消息的，但親耳又聽上一次，心頭仍舊很難受。

  “皇上對陵城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你也是白家族人，白錦所說的話，你要多包含，她不容易。”

  孫琰忍不住還是幫著白錦。

  白沅看著他身為白家的養子，如今不能再娶靖王之長女，他卻一直守護在陵城，不免感動。

  隻好如實說道：“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是這一次糧食漲價，表麵是仍舊是進貢十萬銀錢，但實際上仍舊與先前繳的稅糧一樣，皇上必定震怒。”

  “所以你們要萬分小心，收回陵城是不可能，靖王尚在燕北，還得依賴著靖王，隻是年底的進貢，你們可得想好讓誰送去，此去千裏之遙，恐生事端。”

  孫琰點頭，同時也叮囑他，“莫太善良，你為國庫籌糧是好事，但是你不能一人之力承擔所有，陵城，還請你多說說好話。”

  白沅看著孫琰，沉默了好一會兒，說出真心話來，“在我沒有來陵城時，我覺得陵城這是自掘墳墓，但現在到了陵城，我被陵城的繁華和富足吸引。”

  “我小看了白錦，也小看了你，若是能選擇，我希望留在這兒，外頭的百姓，他們過得真的很辛苦，你有多久不曾出城了？”

  白沅問著孫琰，孫琰最近一直幫著打理陵城，管製商會，穩定陵城的物價，有半年沒有出遠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