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蠱、不歡而散
作者:安矣      更新:2020-12-28 03:13      字數:3517
  馬車行駛得平穩,正走在前往總決賽所在地——武魂城——的路上,周圍是列隊整齊訓練有素的五百名天鬥帝國皇家騎士團的騎兵。

  天鬥帝國的十五支隊伍,每支戰隊都被安排了一輛由魂導科技製作的巨型馬車。孟薑坐在馬車上,將盤起的雙腿自然放開垂下,偏頭看了眼正在修煉的隊友們,靜悄悄打開了自己右手邊的窗戶。

  從晉級賽結束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天,前三天所有學院進行調整,第四天一早正式前往武魂城。

  史萊克的八人都擁有絕無僅有的天賦,而且他們大部分都正麵臨突破,因此正在努力修煉,爭取在決賽之前能再提升一級。

  而孟薑能感覺到自己想要達到五十二級要比他們需要更長的時間,因此也不著急,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聽到了一個讓她討厭的人的呼喚。

  ——是木奇托。

  趴在窗戶上,一條胳膊垂於窗外,孟薑將自己漫無目的的視線從那些騎兵身上扯下來,在溫暖的陽光下閉上雙眼,放任自己墜入夢中,於神識之海與木奇托相見。

  這一次,她清醒著出現在那片銀白色的沙地上,伴隨著兩側的聖火與浪潮。

  木奇托就在這裏等著她。

  原本孟薑想著要給風笑天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因此隱隱亢奮,可在比賽結束後看到風笑天心甘情願地承認失敗時,她突然就失了興趣,轉頭甩開了這個不再有趣的玩具,變成一種百無聊賴的頹廢狀態。

  可現在,孟薑雖然表麵看起來平靜,可陡然升高的火焰與撲麵而來的海浪都表現出她內心的翻湧。

  她聽見自己用冷漠的聲音詢問:“木奇托,你找我做什麽?”

  “切什穆,難道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麽?”陰陽異瞳的青年開口,帶著一點笑意,依舊是那奇怪的、改不掉的西域口音,自兜帽投出的陰影下露出一雙朱色的薄唇。

  “我並不覺得我們是可以隨便見麵的關係。”孟薑回答,水與火交織相撞,發出令人心驚的“滋滋”聲,轉瞬蒸騰出一片霧氣,在天穹之上匯聚成沉甸甸的大片烏雲,“有話就說,不然我怕我控製不住對你動手。”

  “我的浪花,我的半身,這樣的關係難道還不夠親密嗎?”木奇托笑了,抬起頭,兜帽滑落,一雙無神的陰陽雙瞳卻比日月更加璀璨。

  他見孟薑憤怒地攥緊了拳頭,於是道,“不過,我來找你確實有事。”指了指孟薑胸口的聖火紋,“我來是想讓你修煉明教功法的。”

  “不可能!”孟薑猛然抬頭,那雙吞噬了一切光明的黑瞳此時滿溢著深刻入骨的憎恨,“我是蓬萊,便永遠是蓬萊。這還是你為我做的選擇,現在你要先反悔了麽?”

  “浪花,”木奇托伸出手想要觸摸孟薑的臉頰,卻被對方嫌惡地躲開。他心中劃過一絲細微的疼痛,尷尬解釋道,“我是個瞎子,隻不過是想摸摸你的模樣,我沒見過你現在的樣子。”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最終消失在囁嚅的嘴唇中。半晌,木奇托才又回答了孟薑方才的問題,“但是對於送你去蓬萊,我有愧,但不後悔。”

  他愧疚自己的懦弱逃避、對孟薑的拋棄,但不悔讓孟薑在蓬萊修習,以平複滿心惡念。

  雖這樣說,但木奇托心中明白孟薑不會接受他的答案,傷害已經造成,再如何彌補,心上總留了疤痕。

  於是他複說起自己前來的目的:“你我互為半身,所以我知道,你用惡念殺了人。”

  “那又如何?”孟薑嗤笑,“那個時年,他要殺我,難道還不許我反擊嗎?我不像你,是個聖人。”

  一聲幽幽的歎息吐出,木奇托麵上露出孟薑最討厭的悲憫神色,那是一種帶著憂傷的溫柔,“浪花,我不是聖人,我也並不覺得你殺他是錯了,是惡即斬,我想說的是你用的方法。”

  孟薑打斷他的話:“我的方法難道錯了嗎?對方有七十級,我不那樣做,難道直接束手就擒麽!”

  “浪花!”木奇托閉上雙眼,忍不住大了聲音,“你為何總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當然知道那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但你想想你自己!”

  “你難道是想被惡念反噬嗎!”

  “我又死不了!”

  “……”

  “……但你會痛的啊,切什穆。”木奇托的聲音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我知道那有多痛苦,可隻要你習得了明教功法,控製聖火自主壓製惡念,你就不會被它吞噬,也就不會痛了。”

  孟薑突然失聲。

  身體不住顫栗,哪怕是她,此時也再無法憑借恨意故意扭曲木奇托話中之意了。

  可她也絕不會拋下對木奇托的仇恨,那種日複一日等在碼頭翹首盼望、那種走遍每一寸土地苦苦尋找、那種被人拋棄、被人嫌惡的苦澀感受,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憑什麽,她身為惡念,就要淪落到一個被剝離、拋棄的結局呢?有陰自有陽、光明背後便是黑暗,她與木奇托本是一人,憑什麽她沒有存在的資格呢?

  大千世界、無數位麵,“他”一一走過,斬斷邪惡,卻無法控製自己內心黑暗的增長,於是便將她自心中斬出。明明這麽厭惡她,那時為什麽不徹底一點,幹脆把她一並斬了?

  說好的是惡即斬,做出這副黏黏糊糊的不忍姿態又是什麽!沒得惡心人罷了!

  “木奇托,無論是‘他’還是你,其實都是一樣的偽善之人,一個剝離我,一個拋棄我,現在又說愧疚,你們可真不是個東西。”孟薑的聲音有恨、有不甘、有疲憊,“我不會修習明教功法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反正我死不了,那麽最終變成什麽模樣,都不勞你費心。”她頓了頓,“哪怕最終我沒了理智,你也隻需殺了我就好。”

  清醒的孟薑可以控製神識之海,於是她心念微動,散了頭頂的烏雲,安撫下暴走的火焰與浪潮,道,“木奇托,我們是仇人,你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的神識之海。”

  “不然,我拚了命也會將你的神識抹殺。”

  下一瞬,神識之海陡然安靜下來,銀白色的沙地上空曠寂靜,仿佛從沒有人出現過。

  馬車上,孟薑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深色的夜幕,與一片閃耀群星。

  微涼的夜風中,孟薑搭在窗外的右手溫暖,像是被人握於掌心很久。

  她收回手,沒看見手腕肌膚之下,有一凸起轉瞬即逝,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血脈中遊走,最終隱入深處。

  九天蒼穹之上,木奇托躺在黑色的巨大蒼鷹背上,手邊是已經空了的小巧木盒。

  他聽著耳邊風聲,對著蒼鷹苦笑,“卡米爾,我是不是很失敗?”

  回應他的,是蒼鷹親昵的嘹亮鷹啼。

  “不過好歹,東西是悄悄種下去了,五毒的生死蠱……”

  “這樣,哪怕她遇到危險,也能保下一命。”呢喃著,木奇托突然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和孟薑算計人時的模樣一模一樣,“而且浪花也要念我的情。”

  “說真的,我也不想算計她,”他複又拿出一個木盒,從裏麵取出同樣自苗疆五毒得到的鳳凰蠱為自己種下,“但如果真的用到了這生死蠱,我也能借此讓浪花放下那些恨。隻希望,到時她不要怨我……”

  他自顧自說著,怔怔的,一時想要孟薑可以因此不再抗拒他,一時又不想孟薑真的用到這生死蠱,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將從前短暫的、二人還未變成這般時的記憶拿出來細致地反複咀嚼,於苦澀中品出一點甜味。

  “對了,我記得小時浪花最愛糖葫蘆,到時候我們和好,我就給她送多多的糖葫蘆,裹上兩層糖衣。”

  此時的木奇托不再是身負教義行走世間的聖火使者,不再是心若琉璃持刀斬惡的淨世之人,而隻是想要哄重要之人開心的普通青年。

  蒼鷹長鳴,卡米爾載著自家滿心癡意的主人向天邊飛去。

  與此同時,於睡夢中醒來的孟薑突然抬頭,看著天邊那一輪明月,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無聲念道,“聖火昭昭……”

  聖火昭昭,聖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勞。憐我世人,飄零無助,恩澤萬物,唯光明故。

  然後她一轉頭,對上唐三隱含擔憂的分明雙眼,於是緩緩抿出一個甜蜜的笑花兒來,靜靜衝他搖頭。

  見到隊友們紛紛從修煉的狀態中出來,孟薑招呼道,“來,我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比賽吧。”

  眾人坐得緊密一些,湊在一起討論,唐三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全數說出,“武魂殿保送的隊伍是我們這次最大的威脅,隻有打敗了他們,我們才可以獲得冠軍。”

  其餘七個人點頭,奧斯卡皺眉道,“根據小三說的,武魂殿這次對冠軍的獎勵是三塊魂骨,那麽更大的概率,他們這次的參賽隊員應該是沒有魂骨的。”

  戴沐白接道:“所以我們應該注意一下他們是否有武魂融合技。”

  孟薑認同,卻道,“但我們未必沒有一拚之力。對方有三個五十級,但我也是五十級,而且我們其餘人都在四十級以上。再說,如果他們擁有武魂融合技,那麽也要看一看能不能破我的防禦。超越我最強攻擊的七十倍攻擊力,這也是不容易達到的。”

  如果真的走到最後,作為全隊唯一一個五十級以上的隊員,孟薑是必需參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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