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開門。

  是夫人身邊的人。

  那小廝低著頭：“二小姐，夫人叫您快些收拾，今日要去寺裏上香。”

  小廝走後，青芽就從衣櫃裏取出了一件石榴紅色的羅裙給付素冉換上，配上銀絲繡蝶的滾邊雪貂馬甲，襯得整個人肌膚瓷白，灰棕色的眼瞳添上幾分距離感，但是嘴角的笑又將距離拉近。

  付素冉知道她的優勢，她穿越的這身子和她原本的身子一模一樣。

  “走吧，不要讓母親等急了。”

  ***

  大廳之中，一位三十出頭的美婦人坐在首位，身姿玲瓏，罩著一件煙青色長衫，脖子上的一圈灰兔毛領顯得一張瓜子臉格外的小，手中捧著一個赤金小獸湯婆子。

  見付素冉進來，婦人連忙起身把她拉到身前，把手中的湯婆子塞進了她的手中。

  “手為何如此涼？該多穿些出來的，這天越來越寒了，你得當心些，不要再由著性子來了。”

  婦人說完，從身側的侍女手中拿過鬥篷，披在了付素冉身上。

  “母親，您身體也不好，女兒不打緊的。”

  付素冉將薑菀搭在她身上的厚實鬥篷去了下來，披到了薑菀身上。

  薑菀拗不過付素冉，隻好作罷。

  二人正說著話，付素冉身後的雕花屏風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廳之中。

  薑菀抬眼看向來人：“雅茹來了，那咱們緊趕著，如今白日越來越短了，得趁著天未黑趕回來才是。”

  說完就轉身去清點香燭去了。

  付素冉看向那道淡青色的人影，輕輕笑笑行了一禮：“長姐。”

  付雅茹瞧了她一眼，微微頷首，做得極為勉強。

  這位長姐，似乎並不是很好相處啊？

  她細細打量著這位長姐，眉眼尾處狹長，眼頭微鈍，清淡之中帶著些嬌憨感。臉型有些過分瘦削了，身子也像風一吹就要倒似的。

  穿的衣衫素雅單薄，頭上簪著玉簪和同色珠花，微抿著唇，一副提不起興致的表情。

  她的這位長姐怎麽和母親一樣病懨懨的。

  她湊了上去，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付雅茹的眼睛，眼神幹淨：“長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要是不舒服就叫母親改日再去吧。”

  付雅茹看她湊過來，連忙後退一大步，一副厭惡模樣低聲道：“你離我遠些，你心裏清楚我不喜你。”

  看來她的長姐對她這個妹妹成見很大啊！

  正想著，薑菀已經清點好了要帶去的東西，走了上來：“走吧。”

  付雅茹立刻恢複了和善的模樣，點頭跟著出去了。

  坐著馬車一路出城，經過了好些熱鬧的地方。

  付素冉掀開簾子露出一隻眼睛偷偷的看著外麵的商販，她們走的這條路熱鬧極了，擺著好些小攤，麵人，糖葫蘆，什麽小玩意都有。

  放下簾子，付素冉坐正，眼角的餘光瞥到旁邊的付雅茹木著臉，沒有任何表情。

  她沒記錯的話，她的這位長姐也才十七歲，怎麽這麽老成。

  “糖葫蘆嘍——”一聲高亢的叫賣聲穿過馬車穿了進來，付素冉親眼看見對麵的付雅茹狹長的眼亮起了一簇小火苗，但是很快又熄滅了下去。

  她想了想開口道：“母親，我想吃糖葫蘆。”

  付素冉笑得甜甜的看著薑菀，但薑菀並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立馬答應。

  隻見她秀氣的臉微皺：“素冉，這些坊間玩意兒不適合你的身份。”

  ……

  這……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付雅茹剛剛是那種表情了。

  付雅茹出生的時候，算命先生說她命裏帶煞，需要養在外麵，十五歲才可以接回丞相府。

  這十五年，付雅茹一直在一家並不是特別富裕的商戶家裏麵養著，想必糖葫蘆這種酸甜的東西她很是喜歡，隻是回了丞相府，礙於身份，沒辦法吃了。

  她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

  鬧市的喧囂漸漸過去，四周寂靜，隻有馬車行駛碌碌聲。

  很快，她們這一行人就到了山腳下，寺裏麵的師父已經在山腳下等著了，師父披著素雅的袈裟，站在山腳就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見她們過來，才動了動步子。

  她們一行人跟著師父上了山，付素冉一直乖巧的跟在薑菀身後，捐完了銀錢了之後，薑菀就放她隨意的在寺中逛逛。

  她一路閑逛到一處小院，空氣裏是淡淡的梅香，枝頭上的紅梅就像是一顆顆跳動的火苗。

  山中風景甚好，雖然是冬日，天氣灰蒙，但是四周高聳的山挺拔，山腰處環著白色的霧帶，仿佛九天之上拔地而起的仙山。

  寺鍾陣陣，在空蕩寂寥的山間回響，生出強烈的肅穆之感。

  不知不覺，付素冉就走到了一處小路上，小路蜿蜒入山，她不敢再深入，隻好轉身回去。

  結果才走上幾步，憑空裏跑出來個黑影，和她撞了個滿懷。

  還沒有看清那人的樣貌，腰間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掌住，等到她站穩，那黑影已經站在了三丈開外，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仿佛她不該出現在這兒。

  付素冉有些愣神，麵前的人五官偏冷，鳳眼內斂，薄唇微微抿著，好似神隻，雖在你眼前，但淡泊疏離得仿佛天外。

  半晌她才憋出多謝二字。

  但眼前男子眼神更冷了，她收起了嘴角的笑。

  既然人家不願意多說，那她還是識趣的離開比較妥當。

  正準備轉身，身後忽的刮起了一陣風，呼啦的破風聲在耳畔響起，頭頂一疼，她瞬間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