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凡塵長籲氣，運起靈氣。

  已經多日沒有碰過靈氣，此刻，它們繞著凡塵的身體繚一周。緊接著，一套銀灰色的鎧甲仿佛鱗片一樣，從凡塵腳底冉冉升起。

  每包裹住一個部位，鎧甲就會釋放出一道對應的光芒。看起來華麗閃亮！

  見凡塵的模樣，四翼獸驚愕張大嘴，“我隻是隨便說說，你、你——還真的有！？其實不必那麽重視我啦，知道你喜歡人家，這份心意我領了……”

  凡塵咬牙對它齜牙，示意它閉嘴。因為此刻一股力量正從鎧甲中爆發出來，不可遏製——而身上的魔氣在一瞬間被強行壓製住了！

  本來身體散發的氣息，一半是魔氣，一半是靈氣。而如今魔氣被死死壓在身體中，左衝右撞、不得宣泄，唯獨剩下靈氣了！

  這倒改變了之前的怪異氣息，不過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己也無需隱瞞什麽了吧？

  以如今的身份，無論到哪裏，不都是被人折磨、受人歧視、被人追殺嗎？甚至還被一隻鳥給欺負！

  老子不幹了！

  自己不想隱藏，也不想證明什麽！

  有了鎧甲護身，體內的寒氣很快減弱了不少。頭腦冷靜下來後，凡塵也對今天發生的事情有了更清醒的認識。

  而心最讓人狂喜的，是鎧甲如及時雨憑空出現，並且被激活！全依靠有了靈氣啊！謝天謝地、它終於回來了！

  所以現在最大的問題，或者說謎團，就是第三個元嬰了！

  這娃娃為什麽會出現？慚愧的是，作為“爹”的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而對於身體中的力量，凡塵也捉摸不透。

  元嬰的出現，不是因為靈氣和魔氣，難道是因為第三股力量？可是自己沒有感覺的第三股力量的覺醒……這元嬰不可能自己沒爹沒娘就憑空出現吧？

  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耳邊又傳來了一陣熱乎乎臭哄哄的氣息，“小弟，你的鎧甲真是好瞧呢，！誒，就不知道效果怎麽樣啊？”

  凡塵認真地用雙手捧著四翼獸的臉，然後瞬間冷下來，一把推開，“還好、還好！隻是感覺好像缺點靈氣，要是有點靈氣滋潤一下就更好了！話說回來，我們呆在這黑漆漆臭哄哄的地方，始終不是辦法，還是先出去再說！”

  四翼獸一愣，而後尷尬一笑，“好啊！剛才我就在想，我這鎧甲是人家骨樹造的，而你的刀剛好喜歡吃人家的花。咱們能不能來個一箭雙雕、雙管齊下呢？一邊找出路，一邊強化我的鎧甲，同時也把你的刀喂飽？這地方，我看了，盤子大的很！咱們要轉完一圈，都不曉得要幾個時辰呢！”

  凡塵打在它翅膀上，“啥？你不是會飛嗎？”

  “廢話！我要是能飛早就飛起來了！你以為我喜歡走路啊，做一隻鳥，卻不能飛，和雞有什麽區別？”

  “哼！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這裏的空間不是被你吃了嗎？”

  “哦……”四翼獸突然慌張起來，回避凡塵的追問。

  凡塵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手臂一揮，“嘩啦”一下把鳥的翅膀扯開，嘴邊淫笑蕩漾，“當時我下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個空間有問題！我一直在想是什麽原因呢，本來以為是你吃的，嗬嗬！不過聽你的話，你好像並沒有吃的意思。

  可是在掉下來之前，你告訴我下麵有食物，然後奇怪的是，你卻不想跟我下來——哼！這就說明你早就清楚這裏的情況對不對？！”

  說到這裏，凡塵突然一把掐住四翼鳥的脖子，瞪一下子將下巴抬起來，“而剛才，我幫你攔截骨樹根係的時候，發現有一邊的根係很少，你說怪不怪？於是，我推測你來過這個地方！而且——”

  凡塵拖長了聲音，“恐怕，還來過不止一次吧？”

  四翼獸眼裏閃過惶恐，可是接下去，這貨眼神迷離，“嗯哼~”居然強行送給凡塵一個飛吻，“嘿嘿，小弟，聰明如你，難道就沒想過這地方，興許還有其他人？也許不止你和我？你看得到的才是存在的嗎？不要太相信你的眼睛哦！”

  凡塵“撲”一聲噴了出來，冷笑道：“不可能！我倆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要有一人半鬼的東西在的話，不早就出來打招呼了？所以我確信，就是你搞的鬼！”

  在淩厲眼神的威脅下，四翼獸慢慢後退，頭埋下去，像是思考什麽。片刻後，抬起頭來，一臉嚴肅，“你，真的想知道？”

  凡塵點點頭。四翼獸滿懷心事地歎氣，“小弟啊，有些事呢，我想說，卻不能說！不過你和那姑娘把我帶出來，算是我的恩人，我多多少少也得給你透漏點吧？

  聽好了：你的路還很長，前路漫漫、芳草萋萋，綠蔭遮蔽處，便是你安心歇息的地方。而我的出現，意義就相當與路上的一株大樹。對了，你不必太在意，我說的東西啊！隻需明白，該來的時候，我來了；該走的時候，我自然會離去！”

  這一番生離死別的感人肺腑的話，仿佛一把火，讓凡塵想起一個久違的名字——果人！想想當初它離開的時候，不也來過一場催淚的告白嗎——“不必留戀我。我在該來的時候來，在該走的時候走！相遇不過是天命！既然是天命，又怎能由人左右呢？

  我把你的功法都改過了，從今往後，你隻要按我說的去做，也許在將來的某一時刻，我們會再次相遇！不過何時何地能重逢，那得看命運的安排了！”

  “啪啪！”凡塵下意識地擊掌，臉上浮現出無奈的笑容，“說得好！那……為什麽你們的出現是個秘密，不能說呢？你們的目的也不能說？”

  “小弟呀！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弱了！怕你承受不住啊！”

  我？

  弱？

  這個字像針一樣，紮在凡塵的心坎上。

  他後退了幾步，雙手抱頭。對於它的話，凡塵無力還擊。

  以前總以為自己能力還不錯，現在看來，自己在界域的那點眼界還不如鳥啊！界域的巔峰修為來到這裏，連辟穀都達不到！

  是兩個世界彼此不同，不相兼容的問題，還是自己修為真的太那個了？

  無論如何，始終是眼界太窄了！所以它一度毒舌，自己心服口服！

  因為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是她。

  於是他追問道：“好！那沫兒，我還能找到嗎？”

  四翼獸停下腳步，“你說那個姑娘嗎？那你想找到，還是不想呢？”

  “啊？什麽意思？”

  “找到了她，你得全心全力地保護她愛她善待她；找不到呢，你就不想活了嗎？別忘了她是為誰而死！”

  凡塵抿嘴不言。哎，真的是隻要張嘴，都會說道理。可這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無力反駁。四翼獸刻薄的批評，說得對。

  對，是我總放不下，總想著那件事情！腦海裏也都是滿是沫兒，全是她的一切。

  凡塵拍著胸脯長歎，“那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四翼獸猛然轉過頭來，張大了嘴巴。就這樣愣愣許久後，“還沒想好啊！小弟。你咋就那麽想趕我走呢？”

  凡塵沒有看它，而是望著遠方，表情冷淡，“你走吧！不管怎麽說，讓你跟著我，真的為難你了，跟著我日子不好過！”

  四翼獸哭喪著臉，“難道你不相信我嗎？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

  “對！我還真不相信你！”

  這話雖然傷人，但倒也是凡塵的心裏話。自打第一次見到它，就感覺這家夥說話做事的風格鬼鬼祟祟的！雖然屢屢遭到自己的鄙視和無情打擊，這家夥也頑冥不化、從來沒有改變過！

  所以對剛才的一番深情表白，凡塵半信半疑！對這樣一個謎一般的存在，誰敢輕易付出真心？自然也就不能把它一直放在自己身邊。一個不小心，哪天就在背後推自己一把，那豈不完蛋了？

  所以絕對絕對不能讓它繼續留下去！

  然而，凡塵才說完，冷冷抱著手，四翼獸一反往常的謙卑，張開巨大的翅膀，目光凶狠，仿佛要將他一口吞下去，“你小子可別把話說得太早了！若是沒有我，就這地方啊，你還真出不去，一輩子——不！八輩子都出不去！”

  說完猛然轉身，朝反方向大步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十步……

  四翼獸走出幾丈遠，慢慢回頭。

  就在這一瞬間，四隻眼睛再次在空氣中中對撞……

  隻見凡塵轉身，撲通跪在地上，抱住了大爪子，“等等大哥！你莫走！有你陪伴是小弟的福氣！小弟一時糊塗，剛才見你離去心裏著急！想通了！”

  說真的，就憑著那家夥一身綠色鎧甲，那超強的防禦，無論放在哪兒都是極為強大的！自己跟著它，好歹能當坐騎，還能當盾牌，還有一個智能陪聊的，一點都不虧。所以方才那一點點嫌棄的念頭很快就灰飛煙滅了。

  要想生存下來，還管得了什麽出身？什麽背景嗎？

  生死攸關、利益當前，隻要活著就好！！

  不能再猶豫了！

  看著凡塵匍匐在地，一臉灰和一臉誠懇，四翼獸回過身來，快速走到他麵前，扶起他來大笑道：“你這樣做就對了！！人在江湖，講的就是義氣和信任。過去的你我不相識，可是不管過去怎樣，未來的路，我們一起走！別忘了咱們可是吃了同一個魔果，我的兄弟呀，這兄弟之間就要互相幫助！你說是不是？”

  凡塵歡笑著點點頭，站了起來，不過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哎，這隻大鳥的腦回路如此清晰，和自己簡直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別看它現在那麽寬容熱忱，就不知道它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按它所說的，它一隻鳥都很重義氣！這倒是讓凡塵一霎那有些自愧弗如。

  這一人一鳥一番拉扯，接著繼續並肩漫步在無邊無際的骨樹森林裏。

  凡塵看看四周哀歎：“大哥啊，你說這地方吧，隻有望不到邊際的骨樹，而且空間也殘缺不全，往上，上不去！往下呢，我又不會打洞——大哥，還有勞你想想辦法啊！我是窮途末路了！”

  四翼獸用翅膀尖端輕輕點在凡塵的鼻尖兒，非常社會笑道：“你就不覺得這地方其實還不錯嗎？想想，走走路就能提升你這大刀的功力，還能升級我的鎧甲！哪個世界有這麽強？”

  聽它這麽一說，凡塵隻好微笑示意。

  轉念一想：也有道理！這地用來修煉魔氣，的確是再好不過了！

  一念之下，凡塵幹脆打起坐來。心裏暗暗發笑：嗬嗬，你隻要能等，我就能一直坐下去！把這洞底坐穿！走路能提升修為，那我打坐也可以！而且如今靈海被打開，又有三元嬰在，光提升魔修的話，又怎麽不會成功？

  想到這裏他運氣體內的魔氣，而身旁的四翼獸撲拉著翅膀，來回移動著腳步。在微風的吹拂下，頭頂的毛被吹拂得平整光滑，緊緊貼著頭骨，好像禿頂的人類，看起來頗為滑稽。

  凡塵沒有看到的，是他圓溜溜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芒！

  而身邊的大刀也散發著幽光，隻要見到有藍色的花，就惡狼撲羊一般衝上去。在刀鋒上，閃耀著一束格外耀眼的藍光，弱小卻倔強，仿佛深淵裏勢必燎原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