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如鐵，如冰。

  眾人自然也是沒有再多說什麽，不過各自的眼神與行動，卻是有著不少異常的地方。

  此時，一直在古夢身邊的黑衣人挺身而出，“人皇在主持大局之時，曾經向所有人提起過他收過兩個徒弟，一個是古覓，另一個，就是當時還未出生的古夢。當時得知此事的人，如今人皇殿內門長老以上的，都知道吧？爾等此般質疑，是在質疑少主，還是在質疑人皇啊？”

  這時候，又見有一個人走了出來，“這話說的，倒是沒錯。老夫大子憂，認為當初人皇本就是神出鬼沒的，自然沒有多張揚。不過對於此事，人啼前輩倒是也提及過。”

  這時候的將離也慢聲，“我們人皇殿的死侍，自然也知曉些。”

  見古夢那泛藍的眼神，深沉似大海一般，且是對大子憂、將離兩人說著，“兩位不必多說，這人皇令既然在此，那諸位就隻管領人皇令行事就好。”

  且一邊說著，一邊又轉向剛才猛烈抨擊自己的矮個兒老者，“這位前輩，剛才您說是我實力不足，不能擔當人族人皇令的持有者。那百年內突破人劫境界，可算實力啊？”

  且是剛說完，老者的肉身“嘩”一聲碎落在地。元神卻是安然無恙的漂浮在眾人麵前。

  古夢自然沒有停止，起身說話，“諸位，人，恐怕都到了吧？既然到了，那就領人皇令，各自行動吧。而這次受傷的人，就去太清宗領取補償吧。”

  眾人略帶沉吟，各自相覷抱拳，“是！”說完，也沒有人再敢多逗留。

  等待眾人走後，古夢身邊的黑衣人也抱拳，“少主，這所有人皇令，都是用修為來複製。有一些簡單的命令，大可口頭交代就好，也可省一些靈氣。”

  古夢，“不可，這人皇令的作用，本來就有一絲窺探監視在裏麵。我不想讓那些自以為地位、修為很高的人認為他們自己可以為所欲為！所以，所有執行任務的人，都必須領人皇令。”

  早在其身邊的銘幽有些憂心，“隻是……這般操作，對施令者的要求有些大，同時，要堅持著數以百萬的人對精神的折磨，這實在是……”

  古夢，“這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們執行任務的速度很快。我看，這很快就過去了吧！”

  身邊幾人相互對視後，黑衣人十分堅持，“少主真的大可不必如此。我曾記得，屬下當年也接到過人皇令。但隻發一次，那一次也隻發給重要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給，這樣一來，人皇令就少了許多。”

  古夢，“你這……就不能早說嗎？我這個，怎麽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愣頭青呢？”

  黑衣人微愣，“這個，少主啊。我當初還以為你是知曉的……而且你也不問我，你弄的這一人一個的。我還以為是有什麽別樣的意思呢！”

  且站在一邊的銘幽猶豫片刻，“要不？我們去收回幾塊吧？”

  古夢認真點頭，“這個，這個……好啊，現在還來得及，我們現在就去收回幾個就可以了。”然後一臉正經，“銘幽，要不你立刻出發，多收回幾塊來。你別說，我還是挺累的！”

  在一眾憋笑聲中，眾人卻是也沒有之前那般的緊張氣氛了。

  而此時的素別，正對笒樂說著一些話。不過兩人神情，卻是都有些嚴肅。

  素別那冷峻且有些滄桑的臉上，沉吟片刻，“我還是難以得到錦瑟閣的支持，他們的要求還是有些多啊。”

  笒樂帶著麵具的臉上一雙眼睛盯著素別，略帶懷疑的聲音，“什麽？不合作嗎？這不會是看不起我們吧？”

  素別點頭，“沒錯，就是看不起我們。就現在我們的勢力，還是有些不穩定。他們也不太想與我們有過多的交流，我想，如今的我們，絕不能隻依靠別人的支援。務必要自己打出屬於自己獨有的經濟根源，那樣，才能談及以後的長遠發展啊！”

  笒樂頗為苦惱地抓著頭發，“這話沒錯，可，如今各大勢力均有強大的底蘊、人脈，大多也與錦瑟閣有些聯係。可是我們呢，這不過剛剛起步罷了。這不管如何，我們始終是有些不敵啊！依目前形勢，也隻能慢步發展吧。盡可能與西洲相互交接，然後找時機，共謀北域。”

  素別沉吟片刻，“是啊！現在的我們，隻能穩步發展。硬碰，無疑是以卵擊石罷了！不過，我……”且是猶豫片刻後，長舒氣，“這之前，我在宗裏見到一個弟子，其思想、條理皆在我之上！我想讓他來接管我目前的位置。以他的實力，就這一點事情，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笒樂麵具緩緩抖動，猶豫許久後，且是低聲，“那……你，是有更好的計劃了？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素別低頭輕撫懷中的狐狸，繼續說著，“如今我且先將我手下的所有勢力，都留給你。而我打算去北域，去找如今北域的人皇令主人——古夢。”眼神堅毅，也滿是冷峻。

  笒樂聲音有些急促，“那你想如何做？如果你連一點勢力也沒有，就算去投敵，他人族也不見得會收留你！如果你有一點勢力的話，他們不見得會動心。再看其身份的話，他們，也是絕對不會給你機會的。所以，你去能幹什麽？你倒是說啊。”

  素別，“就這些啊，我一早就已經猜到了。我過去，不是投敵，而是直接投靠！”

  笒樂遲疑，“哦？投敵？那你為什麽就能確定他會選擇你？”

  素別且是沒有多想，直接回答，“直覺！”

  笒樂，“那好，你……要我，如何做？”

  素別，“很簡單，廢我修為就好！”

  笒樂瞳孔猛然放大，微微後退，“什麽？不行！這一路走來，修行難度之大，大家有目共睹。你若是現在將修為廢了，那以後，也就不會再有重新修煉的機會啊！修士一途，可就是永遠永遠徹底毀了！”

  笒樂臉色微紅，嘴唇在微微顫抖。

  素別微微一笑，語氣淡定，“做不做修士，對我已經沒有多少誘惑了。我目前隻想用最大的力量，去實施我的計劃。還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實力，同時信任我。此法也就自然成了。不用多久，我就能掌握住五大洲的最大信息來源。與此同時，我還能給你們一個驚喜……”

  笒樂不再回應素別，且是獨自一人在思考，最後長歎，“你如此做，值得嗎？”

  素別，“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隻是單純的想實施自己的計劃。這是我的選擇，你隻需要幫忙便好。”

  笒樂，“既然如此，那……我且祝你一路順風。若是有緣再次相聚，我希望你能問鼎界域。”

  素別深深打量笒樂一眼，“一定可以。不過此事，隻能你知我知！”

  笒樂點頭，“什麽時候行動？”

  素別低歎一聲，“就今晚吧！”

  笒樂，“當真？”

  見素別長舒氣，“若是能再次相見，定能輔佐你踏入九天！若是黃土覆身，你且為我掩席。此番一行，百載無影，切莫掛念！”

  隨著房屋中傳出的一聲巨響，素別口吐鮮血趴在門外庭院之中。其眼神中，帶有一絲堅毅。緩緩起身，且是掩腹而去。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幾個小院中，同時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晨陽等人也一同受到攻擊，均是身負重傷……

  時光流轉，三天之後的銘仙宗內，一黑衣人在古夢身邊耳語了幾句，古夢且是縱情大笑，“哈哈哈！中洲北邊的情況，我本就不放在心上。幾個孩子玩玩而已，如今成笒樂將他一起的兄弟都給玩死了，他一人獨吞大權。他身後啊，不僅有禁仙宗這樣的背景，且還有西洲的支持。就以目前來看，此人的心府之深，比我們，也差不到哪去啊！更重要的是其手段，此人，當真是魔族難得一見的天才啊！”

  千萬裏之外，銘語正帶著素別走進古夢的大殿。

  古夢見到銘語後，驚喜地站了起來，“啊……這幾日中洲北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銘語抱拳，“禁仙宗入主，情況不怎麽好。不過，有我人族一眾大能固守，禁仙宗的人也不敢貿然出手，隻是在暗中相助罷了。”

  古夢點頭喃喃“那就好，那就好。”然後著眼打量著銘語身邊的素別，有些猶豫，“這位是？”

  銘語，“少主，這位是魔族中人——素別。”

  古夢又是一驚，“魔族?銘語，你怎麽與魔族中人……”

  銘語，“少主誤會我了，此人正是當日與笒樂一起攻打中洲北邊的人。”

  古夢，“哦？同輩中人？聽聞那笒樂將一同參加的眾人都給殺了，這可當真？”那一雙泛藍的瞳孔，淩厲直視素別。

  而素別一臉沉靜，毫不避諱地和他對視。其眼神之中，就仿若是看到那深沉汪洋一般！又如同那高不可攀的天空一般！且是湛藍中，有些不一樣的味道！

  藍黑眼神交互許久後，素別抱拳，“實不相瞞，的確有此事。但我卻不怪他，甚至更敬佩他！他一人，足以挑起那方寸之地。”

  古夢，“哦？是嗎？不過，我還是更敬重你一些。這是誰給你的勇氣，膽敢以魔族的身份，闖入我人族領地？”

  素別微微眨眼，“我能來到這兒，那就證明，我並非池中之物。要是一般的人，又怎能來到此地？”

  古夢點頭，“確實是。不過，你的時間有限。”

  素別低眸微笑，不緊不慢說著：“東洲巨變，人啼隕落，而在人啼隕落之時，又出現人皇的徒弟古覓。其實力是練凡境，功法是你們人皇特有的功法。此功法之強悍，我就不多說了。

  他出現之後，人啼將人族的人皇令給他，目的就是讓他統領你們人族，他接令之後，也就成可現任人皇。然而，由於實力沒有完全恢複，隻能讓他的同門師弟古夢，也就是你，暫時接管大權。而你的實力在人神境巔峰，實乃年輕有為。

  你在掌握了人皇令後，得知影殺閣閣主進攻你們北域。於是，你特意將年輕一輩的強者，送到北域邊境。為的，就是保存實力罷了。而後，又讓一眾大能散落在五洲打探消息，為的是讓他們分散開來，以免在你腳步未站穩的時候，打亂你的陣腳。

  但讓你始料未及的，是影舞的實力太強了！也就導致你們兩個大宗的失敗，還連損四個練凡境大能。其實還有四位，他們應該是你們人皇殿的死士吧？在開戰之前，就被影舞給殺了——

  等你反應過來之時，這人皇令已經下發。勢不可逆，你隻能將錯就錯。而銘仙宗宗主與太清宗宗主，還有你師兄，如今在太清宗聖地中突破修為。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失敗之後，他們也出手了。隻是目標，是南洲。而且，在影舞與冰皇離開之後，他們也阻攔過。當日一戰，影舞與冰皇之所以退走，卻是因為……”

  半晌之後，素別連連歎息，“好了，已經夠多了吧？”

  古夢皺眉，藍色瞳孔中透露出些許疑惑，拍著椅子扶手，“嗬嗬，你猜測得頭頭是道的！不過，你對東洲之事，到底了解多少？”

  素別輕歎一聲，“若是非要說的話，那人皇……”

  古夢抬頭阻止，低眉道：“好了，你且先停下吧！不得不說，你知道的這些，足夠你死百次有餘。”冰冷的聲音回響砸大殿。

  素別低歎，“不過，我也是依靠這個活下來的！秘密，有些時候，且能當修為用。而我所知道的秘密，超過一切大能，至少，對人族是如此。

  古夢終於沉不住氣了，冷哼一聲，“你！到底有何目的？”

  素別長歎一聲，“我想做第一個魔族與人族合作的人，打破這麽多年來的堅冰。這，便是我的目的。”

  古夢砸著嘴，“喲，這件事情，還是有些嚴肅啊，我還要再與其他人商議。”

  “咚”一聲，素別突然倒在地上，臉色慘淡，其雙腿明顯顫抖起來。隨後，一股熱血從其腿上流出。而後肌肉抽搐，滿臉痛苦，在地上掙紮著坐了起來。

  古夢見狀，有些嫌棄地避開鮮血，“如今你已經將身體中的魔氣祛除得差不多了，如若再廢掉自己的一雙腿——這與廢人，又有何區別？”

  素別慘笑一聲，消瘦的臉上閃爍冷峻，“嗯，就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想啊，你也不會再顧忌了吧？”

  古夢猶豫片刻，隨即站起身，攙扶著素別，一副惋惜，“哎，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啊，我們人族也有投靠向魔族的大能，更有與魔族結親生子的特例！你若是來，何怪之有？我們人族大能，也有父母曾是人族與魔族！如今你的存在與他們有何區別？”

  素別氣息虛弱，仍舊很倔強，“不過，就一般的大能而言，恐怕知曉的東西，沒有我的多吧？如今淨世，隻有實力的話，怕是……”

  古夢且是打量四周，揚手不言，銘語在抱拳之後，低頭離開。而古夢也將身邊黑衣人支走。

  寂靜的殿堂之中，藍色和黑色的目光再次慢慢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