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中，二人站在凡塵用陣法帶回來的大山——哦，不，準確，說半座大山腳下。雖然被劈開，半邊山仍舊像胖野獸一樣，占據了小城菜市場。

  慕寒不滿意地指著山說：“你看看，明明原來上麵樹木叢生、百草豐茂，你非得都砍了，現在光禿禿的，醜到極點！”

  凡塵抿嘴一笑，伸出手臂，“請！少爺你上去種吧，播下愛的種子。反正一長出來，又會被陣法覆滅！”

  “哼！”慕寒噓了一口氣，長發飄拂。

  回城主府路上，自然遇到不少將士。眾人都熱情地向凡塵施禮。

  “哎，都麵黃肌瘦的樣子……”凡塵不禁暗暗著急。以目前軍隊的狀態，若是強行出戰，就是自尋絕路！

  凡塵心事重重，見慕寒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不禁皺眉，“你不是要療傷麽？還不走？”

  “嗯……急什麽急？我有要事和你商量！看你每次布陣都要用靈器，這段時間以來，想必也損壞了不少吧？剛才你不是說要用魚鱗做防護鎧甲嗎？我決定了，這次，我出靈器！”

  凡塵表情雖然沒有變化，內心卻是暖暖的。這慕寒也並非是孤高冰冷的貴公子啊，能注意到這些細節，難得難得！

  見凡塵沒有回應，慕寒有些著急了，“喂！我知道你不一定需要，但這一次還是由我來出，好嗎？”

  凡塵微微一笑，“嗬嗬，其實這一次還真的需要你呢！說實話，用靈器布陣也是無奈之舉。陣法對寶物品階的要求很高，至少得是靈器。而這次做鎧甲麽……我想，也得用好一點的東西，才配得上神勇瀟灑的你，對不對？

  不過，單單靈器的話，感覺還是不夠。本想和你說說的，不過剛才你說你要療傷我就沒敢打擾……”

  慕寒眼中秋波閃動，“好！”說著便是將空間戒扔向高處——“嘩！”一堆閃閃發光的靈器如雨落地，琳琅滿目地堆在凡塵麵前。

  靈器落定後，凡塵睜大了眼睛。哇！居然還有冰蠶絲！少主真是少主！

  而慕寒卻頗不以為意，“哎，沒什麽，都是身外之物罷了。要什麽，你盡管挑。我呢，就不需要穿什麽魚鱗鎧甲了，全都給你們吧！”

  “為何？”

  鏡頭請給姬如慕寒公子——玉樹臨風、閃閃發光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顧影自憐歎息道：“我這模樣，還需要嗎？如果再加上一件華麗的外衣，豈不是要成為萬人迷了？做人莫要太張揚！”

  凡塵毫不留情地打擊到：“得了吧！這衣服又不是用來裝扮的！是軍事之用！對我們刺探軍情和戰鬥時有用！”

  慕寒按捺著表情的變化，斜眼瞅著凡塵，“話說，你做過衣服嗎？”

  “沒！”

  “哈哈，你倒是坦誠！”慕寒張大了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凡塵見他如此模樣，便問：“怎麽，難道你會？”

  “不會做，會穿。”

  凡塵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那好，什麽都有第一次麽。我試試看，反正你長得那麽帥，不管什麽東西，往你身體上一披都好看！”

  慕寒擺擺手：“不行不行，我得親自監督看你做！”

  兩人回到主帥的房間，搜羅起了裁縫的各類器具，堆了一桌的寶貝，便開始動手。

  天涯共此時。雕梁畫棟的房間裏，昨日與慕寒對戰的老者正畢恭畢敬地向一尊白袍稟報情況。

  “少主，南洲軍隊已經占領北城！”

  白色繡花長袍下，隻露出半邊弧形的臉，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半晌後開口道：“還是我們輕敵了，他們南洲到底有實力！不知中州還有誰在？”

  “如今中州大隊已向南洲進發，而太古戰場的高手去了北域……整個中州，如今亂成一團！不過，和南洲的交界處倒是好一些，因為少主管理得當，一直長治久安！”

  少年展開的手逐漸握成拳頭，“如今中州混亂，皆是因為太清宗過於影殺閣，讓影殺閣胡作非為而致！這太古戰場雖然在中州境內，但卻是獨立存在，也不可小覷！如今影殺閣沒落，也不知誰敢在那裏稱王稱霸？我麽，不想沾染太古戰場的泥潭。當務之急，是平定中州之亂！”

  老者拱手而立，臉上一愣，抬了抬眼皮問道：“那……那南洲軍隊該如何對付？”

  “何必急？他們的糧草已經投奔我們，三日後，待他們消耗殆盡之時，咱們一齊進攻、除掉隱患！”

  老者有些焦慮地點點頭，“少主……本來對付他們，我們毫無顧忌的。但他們當中竟然有化神境的高手，而且還是姬如家的人！我那日與他對戰，發現他竟然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另外，他們居然有一個軍陣師！就是那個該死的，才讓我方眾多一界修士慘死沙場！”

  少年卻是搖頭，“我想，他們當中一定還有高手。雖然來投奔的人說過，他們已經控製住了對方的強者，但，我豈會輕信，嗬嗬……“

  “您說的可是那蒼壁？”

  少年鼻子裏“嗯”了一聲，“自從陣脈傳人和影殺閣閣主離開後，中州難得平息下來，怎麽又殺出個軍陣師來？”

  老者噓了一口氣，說道：“那個軍陣師啊，我親眼見到，年紀雖輕，手段卻是十分毒辣！”

  少年有些不滿，抬頭瞟了老者，“年輕有錯嗎？聽說陣脈傳人也很年輕。哎，年輕人的路，為什麽就這麽難？！從前在宗裏，成千上萬的弟子對我畢恭畢敬，當初啊，我總擔心太清宗超過我們，於是相爭無止無休，總以少主的名頭沾沾自喜。如今在外對戰，才發現宗門、少主算個什麽鬼！再看看那陣脈傳人，聽說他叫誅塵，乃是天下勢力爭奪的香餑餑！而我呢？隻能到這蠻荒無人才的地方，當一個空頭少主！如今手上好不容易有十萬修士，卻打不過幾個普通人族土兵！”

  老者笑了笑，勸慰道：“少主不必憂慮！先前戰死的那些，不過是些小宗小派的低等修士，他們的能力，隻是比普通人稍微好一點點！但我們銘仙宗乃是煉器大宗，坐擁人才數十萬人！二界的修士，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我宗獨門武器，難道還怕南洲的雕蟲小技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少年手往後一捋，帽子滑落下來，亢奮的聲音從瀑布般的長發中升起，“這次一定要將南洲軍隊徹底摧毀！另外也可拿下中州！一箭雙雕！想必北域的戰事也差不多了吧？咱們可以借此機會，多立戰功！”

  老者點頭，“少主英明！”

  夜深人不寐。

  城中，兩個“裁縫“正忙得熱火朝天。凡塵和慕寒並肩而立，欣賞著剛剛“竣工”的三件華服，極為滿意。魚鱗和冰蠶絲交相輝映，照著他們無比興奮的麵孔。

  本來打算做兩件男衣、一件女衣的，但發現姬如霖霖身材苗條，特別省材料，凡塵靈機一動，兩人一致決定——男人嘛，隻要外衣、不做內衣！省下來的材料多做出了三條裙子。

  細心如凡塵，還考慮了霖霖的全身裝扮——不僅有裙子外套，簡直是全身上下一應俱全。連鞋子都有了！

  此刻，兩套威武俊逸的男衣就懸掛在眼前。慕寒摸著下巴，嘖嘖稱讚，挑走一件，凡塵自己也留了一件。

  折騰了半天，寶貝材料還剩一個魚頭。兩人一商量，又做出兩雙別致的雲間靴送給姬如霖霖。靈器還剩了些，慕寒堅持讓凡塵收下。凡塵又向他要了一些冰蠶絲，將魚頭弄碎，加上冰蠶絲——三條男士長褲立刻出爐。

  “等等、等等！”姬如慕寒嚴肅打量著褲子，一向動嘴不動手，竟然拉住凡塵的手，指指點點，“再短一點、短一些，顯得腿長！”

  在姬如公子的建議下，長褲變短了許多，數量也從三條加倍。於是乎，凡塵與慕寒每人多分了三條褲子。而剩下的，當然是留給愛美的女孩嘍！

  兩人瘋癲的拋灑著剩餘的魚鱗，在璀璨奪目的魚鱗雨中歡呼。而後躺在閃閃發光的衣服上，沐浴著月光，感慨連連：“哎，看看我們的容貌和心靈手巧，如今居然還是單身！是世道無情還是命運的安排？”

  姬如慕寒吐槽結束，立馬換上了凡塵做的新衣服，一臉美滋滋，走到凡塵麵前，四目對視，認真篤定，“我決定了！以後我的衣服、外形設計都交給你了！”

  凡塵眨眨眼，淡定道：“可……我隻會做女孩的衣服。莫非，你要變成女孩兒？”

  姬如慕寒連連後退，“哎呀，看看你一臉色相！”

  “我哪裏色了？”

  “我想象你紮堆在一堆裙子呀，繡花鞋當中，這難道不是色嗎？簡直就是色魔！”

  凡塵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睛，“我本就是魔！你信不信？”

  慕寒拱手一拜，“服了服了，色魔大人！”

  “公子引無數紅顏競折腰，在下佩服佩服！”

  兩個人鬥起嘴來，正吵得不亦樂乎，門被踢開——姬如霖霖一身冷風，傲然而立。

  “你們在幹什麽呢？”

  兩個人迅速收拾現場，慕寒雙手捧著姬如霖霖閃亮的行頭，鄭重其事道：“漂亮麽？”

  又拿出鞋子，炫耀道：“知道是什麽做的嗎？魚頭！怎麽樣？我倆厲害吧？你看看這做工、這縫線，這款式，絕無僅有！”

  姬如霖霖看得眼花繚亂，聽得耳朵聒噪不已。但慕寒還來了勁，又將兩件男士上衣拿出來，和姬如霖霖的新裙子做了一下對比。

  當霖霖的眼睛觸碰到那漂亮的魚鱗長裙，板著的臉立馬樂開了花，“謝謝！”迅速把自己的裙子和鞋打個包裹，往肩上一扛，便一溜煙跑了！

  背後兩個男人望著霖霖絕塵而去，心中竟然有些愧疚。等到曲終人不見，天上孤月明。

  姬如慕寒回過神來，猛然拍著巴掌，“哎呀！她隻喜歡漂亮的款式，不在乎材質，早知如此，咱們就該把她魚鱗的一半全用冰蠶絲替換！”

  凡塵差點想揪他的耳朵，“算了吧！你能不能大方一點？如果換成冰蠶絲，我怎麽在上麵布陣？”

  兩個人又回到屋中，慢慢收拾屋子，燒水、煮茶。夜更深，姬如慕寒望著凡塵讀書的側臉，丟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過去，“對了，我知道我挺好看的。那你覺得霖霖怎麽樣？是不是感覺長得很一般？”

  凡塵一愣，搖搖頭道：“還……還不錯啊！幹幹淨淨，雖然不怎麽打扮，看起來還挺周正的呀！”

  姬如慕寒是要宣布什麽秘密一樣，激動地放下杯子，神神秘秘地說道：“你這個人怎麽就對秘密不感興趣呢？我告訴你啊，你是不知道，其實她的真正容貌遠遠比現在漂亮得多！是那種讓人一看，就如癡如醉的美。從小就有一群人跟著她後麵。當年被家主看到後，為了保護安全，才教給她一門易容術。如此一來，她身後才少了那些討厭的追求者！”

  凡塵聽罷，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們姬如一家都是花容月貌嗎？”

  慕寒抱著手臂，頗不樂意地往後一靠，“不覺得他們姬如家的人好看。不過，我麽，不管姓伸名誰，都長成這樣子！”

  兩人默默地喝茶，過了一會兒，凡塵看了看四周，“衣服也做好了，要不我們出去探查吧！”

  慕寒點點頭，凡塵突然想起什麽來，一把將他按下，“且慢！我們就這樣去，會暴露的！”

  “難道帶個麵具不成？或者用易容術？”

  凡塵調笑道：“要不你男扮女裝吧？一定傾國傾城！”

  慕寒豎起眉毛，隨即皮笑肉不笑，“嗬嗬，你也不差！”

  二人交換神色，一同離開。

  就在兩個佳人離開不久，一個半老俊逸的背影出現在二人屋中，看著灑落一地的雲間獸鱗片，撥弄著七零八落的冰蠶絲，氣得渾身顫抖，仰天詈罵——

  “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