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其實隻有安娜一個人是明白人。今天這個沉默的晚上，她吃下了相克的食物使自己食物中毒，然後趁機去醫院。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的時候，配合她的人已經用炸彈製造了混亂。讓丹威得以出逃。事情其實就是那麽簡單。在這座被雨所覆蓋的城市下，所有一切都有在條不紊地發生。隻是她沒有想到，或者說連丹威也沒有想到，會半路殺出來一個周成柏。

  鍾離最後還是離開了軍區大樓。在一個小時以前，他被周成柏叫到辦公室裏喝茶。說是喝茶，兩個人卻沒有一個人飲下這杯茶。一直到喝茶結束，周成柏都一言不發。在鍾離想要離開之前，周成柏突然說。你別把南部軍區當做北邊，它們規矩不一樣。

  鍾離愣了一下，他不能一下子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才說，我現在在南部，當然會守南部的規矩。

  周成柏笑了，仰脖喝下了杯子裏的茶。他說。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這時候鍾離才突然想明白，周成柏是在提醒他。提醒他最近風頭太盛，查坤會不滿意。提醒他越過查坤獻上軍事布防圖壞了規矩。提醒他叛徒的身份。因為他已經隱隱超過了周成柏，甚至是查坤。而且，他既然能出賣北邊，那也就有可能會出賣南部。

  所以，鍾離一直都在為自己今天的冒進而懊惱著。他發動了車子，車子向前衝進茫茫夜色，一會兒就不見了，像是一條潛入深海的魚。

  福合村的一棟別墅裏，解昭安靜地站在實驗台前麵，她的一隻手拿著試管，一隻手拿著燒杯。桌子上是各種瓶瓶罐罐。寧致在不遠處堆著的一人高的塑料桶旁抽煙。抽完了一支煙後，他將煙蒂按進牆壁上熄滅。

  解昭後來放下了手裏麵的瓶瓶罐罐，她十分認真地說。

  “這裏所有的人都種罌粟嗎。”

  寧致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在昏黃的燈光下，他們沉默了許久。然後寧致說。都這樣。他們都在種罌粟。為什麽這樣？

  寧致笑了，他說，“這裏不種這個，人就活不下去。”

  又是一陣靜默。解昭緩緩抬起了頭。她說。

  “可這是害人的東西。”

  寧致愣了一下，他說。什麽是人？這裏的，可不是人。

  解昭拿起燒杯搖了搖，她說。

  “其實我也早就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