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守成看著麵前的兒子，眼裏透著一股悲涼和狠厲，沉聲道：“南蒼那邊的人傳來消息，我們的貨物在經過南蒼邊境時被發現了，你明叔被對方抓走了，欲要逼問出幕後之人，接貨人暗地裏給我們傳消息，詢問我們，是棄，還是留。”

  孫靖伍聽罷，不消片刻便抬起頭來，詢問道：“父親，明叔同你是戰場上的生死至交，多年的好友，如今他因為這事被牽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吧？我想，依著明叔對父親的忠誠，他必定不會說出您來。”

  孫守成緩緩點頭，他和明嶽確實是戰場上的生死之交，他們倆互相救彼此的次數多到數不清記不清，明嶽本就已經告老還鄉，是他多次去請求其幫忙，對方才答應幫他走這一單，如今他出事了，無論出於何種心理，僅僅憑著道義，他就不能放棄明嶽。

  如此想著，他原本緊緊皺起的眉頭，此時也放鬆了許多，他呼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走至一處精致花瓶架前，抬手扭動那花瓶，隻聽一陣響動，書案後麵的掛著畫的牆壁，緩緩移開，露出裏麵的情景。

  孫靖伍轉眸看去，隻見那裏麵竟然有一個密室，沒等他細看，孫守成便走進那密室裏，待出來時，手上拿著一隻精致木盒。

  他好奇的看過去，一移步就踢到那跪在地上的人，隻聽撲咚一聲，那人便傾倒在地，他垂眼看去，地麵上不知何時積了一攤血水，連他的穿著黑靴的腳，也踩在那血水之中。

  孫守成抬眼輕輕看過來，淡淡道：“這人死了，在你進來之前便已經死透了！”

  說著，他便打開剛剛從密室之中拿出來的精致木盒，從裏麵取出一節長條的東西來。

  孫靖伍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根香啊！

  他正想著，便看見他的父親將那香遞到燭火上點燃，而後拿起那白色帛錦，放在香的上麵，裏裏外外的熏著。

  聞著這燃香的氣味，他不禁好奇問：“這是什麽香？竟然從未聞到過！”

  孫守成臉色在燭火下忽明忽暗，他看著孫靖伍，嘴角慢慢牽出一抹冷厲的笑容。

  “這香名叫冥華，是為父多年前在南蒼一處小部落中所獲得的，當時給為父這東西的人說，此香極為霸道，常用者不出一年就會七竅流血，暴斃而死。”

  孫靖伍看著木盒中的未用的香，聽完父親的話後，他不禁擔憂起來，此香既然如此霸道，又為何要點它？

  仿佛是看透他心中所想，孫守成旋即繼續道：“除了能殺人之外，此香另外一個用處，便是能使一些密信，原本不能看見的重要消息，顯露出來，比如，這個！”

  孫靖伍視線看向孫守成手上拿著白色帛錦，驚呼道：“怎麽會這樣？！”

  那張原本無任何字墨的帛錦，已經慢慢顯露出一些字跡來，孫守成將帛錦舉到他的眼前，那張已經年華不再的容顏上露出滿意的神色，衝他微微一笑。

  “靖伍，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都是你所不知的，如今的天下可不像為父年輕的時候了，也不如你爺爺那一輩人的時候。”

  “為父征戰沙場，威名遠揚四方，天下何人不知我孫守成，不過可惜了，可惜啊！”

  “父親，你……”孫靖伍一手扶住孫守成，在他看來，父親眼下有些不對勁。

  然而孫守成卻是一把推開他，他將那燃香掐滅，將帛錦仔細在書案上鋪開，看清楚上麵的字跡後，不由得像當頭一棒。

  他猛地後退幾步，若不是孫靖伍立馬扶住他，可能就要撞到後麵的牆壁了。

  “父親，您沒事吧？”

  孫靖伍擔憂的詢問一番，而後疑惑的看向書案上的帛錦，那上麵清楚的寫著“前朝遺孤，遁逃多年，如今查明，獲悉其已入大崇，望周知。”

  他回頭看著一臉茫然的孫守成，顫聲道：“……這是，是，是何情況？前朝遺孤，那不就是前朝的皇室血脈嗎？”

  孫守成借著自家兒子的力，慢慢坐回椅子上，他拿起那帛錦死死盯著，半響才淒然大笑起來。

  “這算什麽？”

  “天道好輪回？”

  “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還有人在暗地裏籌謀，靖伍，這皇城的天，快要變了。”

  “不過又如何？他再怎麽興風作浪，也敵不過背地裏的敵人，為父隱忍多年，如今正是要開始的時候了……”

  孫靖伍皺眉，他完全聽不懂父親的話語，但是也沒多話問他，眼下看來，此時超過他的想象，也許不是他能接觸到的危險一麵。

  但看著麵前父親這近乎瘋魔的模樣，他心中更加擔憂。

  “靖伍，你明日托人給昭華宮帶信，讓婧兒帶著炎兒來府裏看看。”

  “可是父親，宮妃沒有得到允許是不得出宮的，這會不會太難了？”孫靖伍說道。

  孫守成抬眼望屋頂，再低頭時，便將那帛錦拿到燭火旁點燃燒起來，然後隨手扔到一個銅盆內。

  他長身站立在銅盆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他的半身，恍如聽見了什麽似的，他冷笑道：“為父今夜受了風寒，頗有些嚴重，為父實在是想念婧兒，茶飯不思……如此說，你可懂了？”

  “靖伍懂了。”

  孫靖伍看著銅盆內漸漸燒成灰燼的帛錦，心裏疑惑萬千，父親方才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但他不是不知道父親這麽多年來的心願是什麽，隻是那想法太過大逆不道，他不敢想，也不敢詢問，害怕遭了父親厭惡和冷落。

  而從父親的書房裏出來後，他便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裏，回到自己的房間，夜色漸晚，晚風微涼，他莫名覺得有些發冷。

  但想起父親的安排，他又不得不去做，索性也不再想這些煩心事，和衣躺在床榻上，沒一會兒功夫，就睡下了。

  ……

  第二日一早，顧乾安便收拾好了進宮，他還是去了昨日待的那個廢舊院子，一進院子，他便拾起昨日拿的鐵鍬，繼續清理院子中雜亂生長的野草，待將野草清理幹淨，他又將院子裏大大小小的坑窪埋滿泥土再填平，最後再拍緊，然後用掃帚，把院子打掃一遍，院子裏就基本上打理好了。

  而在另外一邊的江晏，從一進翰林院內，便一直氣鼓鼓的樣子，做什麽事也不認真。